“你这也不提前说一声,哪有这样不请自来的,还空着手,要不然我先去外头买点水果?”
王飞鸿把自行车往自家小房一锁,嗐一声当先大步上楼:
“买啥东西啊,家里什么都不缺。赶紧的,上来呀。”
岑迎春这回真知道啥叫赶鸭子上架了,硬着头皮跟上。
低头瞅瞅自己,暗自庆幸,这一身登门做客还算正式。
正值中午,有赶着下班回来做饭的遇见,熟稔地跟王飞鸿打招呼,不忘记多打量岑迎春两眼:
“飞飞,家里来客了?这姑娘谁啊,长得真俊。”
“我姐。王姨买了啥菜,不会又要馋死人吧?”
王飞鸿油嘴滑舌地恭维一句,夸得邻居合不拢嘴。
“今儿没啥好菜,就简单炒个豆渣,煎个小河虾,再炖个土豆豆角。待会儿给你家送一碗,给你们加个菜。你姐今年多大了,说上对象没有?我娘家有个侄子……”
岑迎春略有些尴尬地抿嘴笑,求助地望向她“弟”。
她私以为,叫大侄子更合适。
王飞鸿忙打断邻居的介绍,笑呵呵一把拉起“他姐”就走:
“我姐早结婚了,儿子都生了!谢谢王姨,您赶紧回家做饭去吧,待会儿静静军军就要放学回来了,别不赶趟。”
王姨哎一声,徒劳在身后喊:
“别急着走啊,我娘家还有个侄女……”
王飞鸿一口气拉着人上到三楼,开门进家又关门,这才劫后余生般松口气:
“王姨就是热情,老邻居了,打小看着我们长大的,就爱瞎操心,你别在意。”
岑迎春摇摇头,微微有些喘,站在玄关等着他拿拖鞋。
王飞鸿奇怪地回头看她一眼,招呼:
“进来啊,随便坐。想喝点什么?家里有汽水,喝茶吗?”
岑迎春看看一尘不染的水泥地面,抿抿嘴也跟过来,坐到客厅沙发上。
“白开水就行。”
王飞鸿哗啦给她倒杯水,把电视机打开,啪嗒啪嗒跑回自己屋里放下书包,又洗了盘水果端出来,手里拿颗红通通的苹果咔嚓咔嚓咬着。
“别拘束,随便吃,当自己家。”
岑迎春看看这满满当当的一盘,摘了颗晶莹剔透的绿葡萄慢慢吃着,视线在蜜瓜苹果鸭梨橘子葡萄上溜一圈,暗生羡慕。
她也好想实现水果自由。
“没人在家?”
岑迎春拿手接住葡萄皮跟籽,歪头找见茶几旁边的小巧垃圾桶,随手丢进去,掏手绢擦手。
王飞鸿坐没坐相地瘫在长沙发上,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电视里播报的午间新闻,啊一声说:
“快了,最多再播两条新闻就回了。我妈做饭手艺不行,我们都宁愿在外边吃食堂,待会儿你随便应付下就得,千万别抹不开面子。”
闻言岑迎春当真坐不住了,哪有饭点上人家里头的。
“要不我还是走吧?等晚上再过来……”
话没说完,户门打开,肖剑玲提着一兜子菜进来,惊讶地看来一眼,随即挂上微笑,热情招呼:
“这是飞飞朋友?别急着走啊,在家吃饭吧,阿姨给你露一手。姑娘,你有没有啥忌口的?”
岑迎春看着风风火火关门过来握住自己手不放的女人,头皮都麻了。
她这时候喊人一声大妹子,还来得及吗?
王飞鸿噗嗤一声乐了,随手一扔,果核精准入桶。
“我就说你长得少相吧,连我妈的火眼金睛都给蒙蔽过去了,你要不在我爸这备个案,可真说不过去。”
肖剑玲听这意思不对,警惕地扭头看向儿子,手还攥着人手脖子不放,只是意思完全不一样了。
岑迎春尴尬解释:
“您好,那个,我叫岑迎春,冒昧登门,是想问问我闺女的案子。您可能也听说了,就青山公社一大队白马村的人口拐卖案……”
“是你!”
肖剑玲果然是知道的,恍然大悟地叫道,那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跟王飞鸿真是一个模子扣出来的,不愧是亲母子。
王飞鸿看够了好戏,自觉在他精明能干的妈这里找补回智商上的自信,格外轻松地补充:
“可不就是她!就她这手化妆术,跟易容似的,谁放心放她在外头瞎逛?真要弄出点事情来,想找人都找不着。”
岑迎春轻瞪他一眼,哭笑不得,这是拿她当安全隐患分子监管了?
肖剑玲抓着人上上下下打量好几圈,深感赞成:
“你说的没错,是得备个案。你真是那个岑迎春?生了仨孩子?这看着哪有四十,也就二十五!”
王飞鸿跟着补刀:
“二十五也是说多了,我看跟我妹也差不多,最多二十。她非说是化妆化出来的,我就想着带回来给你们看看,备个案,再教你们两手,真的太离谱了。”
肖剑玲频频点头赞成,摸完手心摸手背,嘴里啧啧有声:
“手心里确实有茧子,是干过重活的。可这脸咋一点没晒黑?完全不像在农村下过地的,比坐办公室的皮肤还白净。
啧啧,直到今天,我才知道细皮嫩肉这个词儿的真正意思,了不得,了不得。”
岑迎春尴尬到脚趾抠地,讪笑解释:
“我天生晒不黑,主要还是化了妆,遮瑕修容上下了工夫。要不我也给您化一个?多了不敢说,年轻个五岁还是敢保证的。”
肖剑玲当即就拉着人回屋,菜兜子都扔了。
“你说的啊,少个一岁我可不依的!”
岑迎春脚不沾地地被拽到化妆台前,与镜子里满含期待的闪光狗狗眼对视,无奈苦笑。
她也是今儿个才知道风风火火这个词儿的真正意思,不得了啊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