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王福政与王鸿飞在自家家属院门口不期而遇。
“才回来?”
“爸你咋这个点儿回来了?”
父子俩异口同声打招呼,问候内容大同小异,情绪截然相反。
王福政只当是自家混小子又出去鬼混一宿;王飞鸿则觉得他爸这个点回家很反常,以往他爸如果加班太晚的话,不是都会在单位打个盹儿,连续上白班的吗?
好在俩人关心的重点都不在此,很快又异口同声问:
“你妹妹的事情知道了吧?”
“妹妹到底出啥事了,她还好吧?”
王福政几乎不用动脑子,就明白儿子是被他妈给诓回来的。
“过来这边,我先跟你说说。”
王福政当先往远处开阔地走去,确保周围无人能听见只言片语,这才停下。
一刻钟后,王飞鸿深吸一口,将抽到过滤嘴的香烟往地上一扔,抬脚重重碾了上去,说话的语气却轻飘飘的。
“行,我娶妮妮,以后她就是我老婆。欺负她的那些王八蛋都进去了?”
王福政同样踩灭又一个烟头,吐出口烟气补充:
“主犯被火暴头,当场咽气,剩下那些小喽啰一个都跑不掉。只是,还是没法堵住悠悠众口,所以这回得你顶上去了,兄妹相恋的噱头不比胁迫丰色照差。
记住,你从小就知道妮妮不是你亲妹妹,一个屋檐下住着,不知不觉对她生出男女之情,一直苦苦压抑,并在外头胡闹找安慰,闹出不少风流韵事。
直到妮妮真的要嫁人了,你接受不了要永远失去心爱之人的结局,冲动之下越过雷池犯下大错,强迫了妮妮。”
王福政紧盯儿子双眼,一字一句如同命令:
“这,就是全部真相,记住没有!”
“记住了!”
王飞鸿下意识一个立正,站得如同一根直溜溜的小白杨。
“嗯,明天你就去跟梁家那头认错,给你妹妹退婚,把事情闹大点,先发制人。”
王福政下发任务。
王飞鸿深吸口气,胸腹间一片火热与冰凉:
“行。回头我再约一下以前追过那些人,都跟人道歉,就说一直拿他们当替身,在他们身上找我妹的影子。县城不大,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用不到两天,这消息就能传遍全县,以后再有谁造我妹的谣,人家也不一定会信。”
王福政拍拍儿子略显单薄的肩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王飞鸿眼眶一热,还是忍不住骂了句“那帮王八蛋”。
真是千刀万剐都不够!
王福政又去口袋里摸烟,递给儿子一支。
爷俩点上火狠狠抽上两口,尼古丁的气味在身体里进出。
“这案子不小,受害的不止是你妹妹一个,还有你嫂子,杜鹃,她也遭了毒手。”
“我干了他丫的!”
王飞鸿彻底压不住了,把烟一扔就要冲。
“给我回来!”
王福政喊住犯浑的小子,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用你逞英雄?你向阳哥早把人收拾了,还差点把他自己个儿折进去。你们俩啊,就不能给我省省心?白教你们了。”
王飞鸿愣了下,着急地问:
“那向阳哥他?”
“他没事。”
王福政简单把郭向阳的事情说了下,看看天色青蒙蒙里透出些亮光来,把最后一点烟屁股吸完扔掉。
“事情基本上都解决了,就等你回来收尾。你妹妹思想上肯定有负担,一时半会儿转不过这个弯来,咱们得好好跟她说说。”
顿了顿,一辈子铁骨铮铮的老刑警压低声音,向儿子道歉:
“就是,委屈你了。”
王飞鸿一夜没睡,脑子本来就乱哄哄的,现在都有点麻了,但还是受宠若惊地表态:
“不委屈!都我应该做的!”
“那也是我妹,我早就发誓要保护她一辈子了。”
王福政又拍拍儿子肩头,感慨:
“你长大了,有个爷们样儿,好小子!”
王飞鸿心里难以自制地涌起些喜悦,振奋精神开动脑筋:
“这事儿算是对外头有了交代,至少话不会传得太难听,要骂也只是骂我;但我就怕,我妹她心里头过不去。爸,你调动的消息还没下来?咱能提前搬走不?给我妹换个新环境,咱们一家从头开始。”
王福政活动下发僵的脖颈,唔了一声说:
“这个事儿我心里有主意,等回头跟你妈商量一下,你不用操心。好好安抚你妹,把话说开,还像以前那样对她就好,注意态度,别过犹不及。”
王飞鸿闷头想了想,叹口气:
“这都啥破事儿啊。”
王福政再拍拍他肩头,这次是鼓励。
妹妹变老婆,是个正常人都难接受。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
“把地上烟头收拾干净,我先回去,跟你妈通个气。”
留下儿子打扫战场,王福政先走一步,回家找老婆说话。
才一开户门,次卧里头就有了动静。
“回来了?案子挺顺利?”
肖剑玲披着外套从女儿房间出来,拉开客厅的电灯,给丈夫倒了杯热水。
“还没睡?”
王福政换上拖鞋,看一眼女儿卧室掩上的房门,接过水杯顺手放到茶几上,疲惫地往沙发上一靠。
“案子挺大,比预计的还要复杂,幸好遇见个高人帮手,顺利拿下。这次可能要捡个大功劳了,个人二等功够不上,也能有个集体二等功,足够往上动一动了。”
肖剑玲眼皮有些红肿,也抱着杯水润润沙哑的嗓子,闻言惊奇地问:
“哪位高人来咱这小破地方了?那咱得好好谢谢人家,要请来家吃饭?”
王福政摆摆手,端起白水一饮而尽。
“谢不谢的以后再说。妮妮咋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