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洗只觉得好笑,堂堂长老竟公然诋毁门中弟子,看来灵丰门里也并非都是什么良善之人。
约摸方长老还是对方扬礼拜师不成的事耿耿于怀,又见他不遵法纪,便公开揶揄。但长老在集会上这么说,若是不给反应,岂不是坐实了这种说法。
陈洗索性回怼:“方长老,有话请直说,勿要阴阳怪气。拜师大会一直都是双选,莫非方长老不相信青玉仙尊的眼光?”
见这小辈不服管教,还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方长老在台上怒斥:“这般目无尊长,是谁教你的!?青玉仙尊都不敢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你真该好好训导训导!”
陈洗想反驳,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身旁的司徒曜拍了一下他,边指着嘴,边朝他挤眉弄眼。
陈洗明白过来,是方长老给他们下了禁言令!
说不过便不让人开口,叔侄俩真是一个德行!
“在灵丰门这么多年,头一次见这种弟子,”方长老说到气处,伸手指着陈洗,“顽劣自大,傲慢无礼!一等天灵根又如何,修仙之路漫长,也需有命担着。青玉仙尊心善,才会收你为徒,你还狂上了?”
陈洗在心中冷笑,好一个“也需有命担着”,是暗讽他命不久矣啊。
可惜他说不了话,不能直接讽刺回去,叔侄俩连着来给他找不痛快,陈洗无法再忍,冷眼盯着方长老,站起身。
司徒曜连忙拉住他,对他摇摇头。
方长老见状:“怎么?还想离席?”
还在挑衅,何曾受过这种气?陈洗一把挣脱开司徒曜的束缚,朝台上走去。
忽然,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方长老。”
陈洗脚步一顿,剑拔弩张的气氛在瞬间凝固。
众人循声望去,青玉仙尊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长身鹤立,气定神闲,面色比寻常更为严肃。
方长老的怒火被浇灭,他看向青玉仙尊:“净、净染,何事?”
林净染慢条斯理地跨门而入,看见站着的陈洗,沉声道:“坐回去。”
陈洗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乖巧照做。
林净染慢步走到方长老身前,他的身量很高,无形之中便带着压迫感,加上神色严峻,浑身上下散发着凌冽的气息。
虽然平日里青玉仙尊也是冷冷的,但从未像今日冷得如此骇人,这气势唬得方长老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方长老,可否容我说几句话?”林净染问。
方长老额上冒了细汗,连连点头:“自然自然……”
说完便退到一旁,将中心位置留给了林净染。
林净染颔首,扫视一圈,冷声问:“我收徒之事,诸位可有异议?”
弟子们被仙尊的气势吓住,无人敢吱声。
林净染又问:“方长老,可有异议?”
僵持片刻,方长老垂下眼:“自然没有……”
对收徒的事,方扬礼是有一万个异议,但眼下的情况,他不敢直接开口,便深吸一口气,高高地将手举起。
林净染斜睨一眼:“有异议又如何,未违反门规,便合情合理。”
此话摆明了是在说“不服憋着”,陈洗听的恨不得拍手叫好。
方扬礼神情呆滞了一霎,最后放下手。
众人下意识屏住呼吸,不敢造次。
“方长老,易动肝火,也不利于修仙正道,”林净染正言厉色,“而且人之生死各有命,无须他人妄言。”
两句话便将刚才方长老讽刺陈洗的话“回敬”了回去,司徒曜听得是畅快无比,可惜禁言令还在,开不了口,他便兴奋地晃着陈洗的胳膊。
陈洗只顾盯着台上的师尊,任由司徒曜闹,一时连眼睛都忘了眨。
一旁的方长老脸都绿了,最后抿了抿嘴附和:“青玉仙尊说得对……”
方长老这话算是认栽了,多说无益,林净染看向陈洗:“走。”
陈洗立即起身,追了上去。
动作笨拙中带着些行云流水,司徒曜目送着,心里感叹:这是魂被勾走了吧?
山间薄雾早已消散,留下一股清爽气息。阳光透过参天大树,斑驳地落在山道上。
师徒二人亦步亦趋地走着,恍若一个寻常的午后漫步。
出了那个门,禁言令便解了,陈洗踌躇再三,还是开口道谢:“多谢师尊,为弟子解围。”
林净染脚步一顿:“此事错不在你,勿放在心上。”
陈洗点点头。
方才青玉仙尊的架势,可是让他瞧见了一些修仙界第一人的风采,看来此后要多加小心谨慎。
来灵丰门头一天便出了两场闹剧,想必他的名声是传开了……
原本还想着尽量低调,这回是彻底低调不成了。
话说回来,陈洗也没想到师尊会为他出这个头,其实心里还挺开心的……
一直在魔域混混度日,许久不曾这般畅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