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意识被空灵悠长的声音拉回，萨贝达这才如梦初醒般蹙眉缓步踏出人群，顶着众多人的视线焦距踏上台阶。

他没想过自己的名字会跟裘克的一起出现——如此戏剧性，仿佛刻意的安排一样。

他不疾不徐的踩上阶梯，在走上台阶的同时也恰好看见裘克抿着唇走下来。踏在同一个台阶上时，两人倏然猝不及防的共同侧目对视了瞬间，面面相觑却又如同昙花一现的意外般默契的相互错开视线。

地板的踩踏声沉闷却又如此清脆，裘克的步伐显而易见的变快了。

他似乎不想看见自己。萨贝达如此想着，抬头看见的是特蕾西跟威廉在二楼朝着他招手的模样。他们的模样热情洋溢、带着年轻特有的满腔热忱。

可萨贝达却停下脚步缓慢回头，湖蓝瞳眸漾过潋滟的情绪。他就这么凝视着裘克走下台阶到达里奥他们的位置，卢基诺正拍着裘克的肩膀安慰似的说着些什么。

仿佛感受到那股浓烈的注视般，裘克蹙眉蓦然侧目，那双琥珀色的眸眼里满是萨贝达看不清也道不明的黯淡。

裘克看向了站在台阶正中央停滞不前的萨贝达，他在发觉红发小丑瞳孔中的复杂后适时的垂眸收敛视线，步履稳健的朝着顶端的阶梯走去，好似刚才的注视不过是纯粹的出于好奇尚异。

……好亮。

裘克没忍住眯了眯眸。

那个雇佣兵逆着光，从二楼的琉璃穹顶倾洒进的刺眼阳光把眼前人的身影轮廓打得朦胧。勾勒出的金边熠熠生辉，仿佛正在攀登上王座的、屹立于最顶端的统治者，同时也无声无息的拉远了他与对方之间的距离。

如同无法逾越的天堑、隔绝断崖相连处的鸿沟。这番景象潜移默化的刺痛了裘克的眼，也撼动了胸腔中的某个脏器。

卢基诺的安慰在这会回荡在耳廓边时转换成了聒噪的耳鸣声，裘克一时间有些魂不守舍。

为何胸口是如此的沉闷？像是被扼住咽喉般甚至说不出任何话语。刚刚那一刹的对视同样让裘克的心脏漏了一拍，但他没有暴露半分。

萨贝达是在看自己的笑话吗？也不像。

那为什么萨贝达要停留在那看他？

两人缄口不言一直对视到彼此主动收回视线，裘克才把头僵硬的扭了回来。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思绪有多么千疮百孔。

这个臭小子确实很优秀，裘克不得不承认这点。就连向来不会欣赏任何人的自己都有些对他刮目相看，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要渐行渐远了吧？毕竟殿堂级的匹配机制摆在那，估计之后这家伙也会忙得没什么机会与自己相见。

再者说，对方或许自始至终都没把他放在心上呢？

裘克攥紧拳，骨子里的自卑暗潮汹涌。一种名为不甘的情绪逸动着，几乎要破土而出。

沉眠的巨鲸跃出水面惊起滔天骇浪，赤色的丝线因剧烈的拉扯崩断。貌似有什么被强行分开了，像是固结在海平面的厚冰，分割本就不该重合的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