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是不必多说的英俊挺拔,西装得体,举手投足间沉稳出众,使谁也不怀疑他的身份地位。这些少年都是家里尽心培养出的精英才俊,在他面前也被压成青涩学生了。
任冉拉着段竹的手紧了下。
云忍又转向楼下说:“小织,一会儿你有事吗,我们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有事。”岳织冷冷道。他意料之中,点点头走上去了。
这才有人小声说:“岳织,那是……你哥哥吗?”
岳织瞪回去:“才不是。”
段竹:有点过于狗血了吧。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段竹:我只是把云忍叫来,确实没想到任冉也在。
她也再没见到韩深,大概在某处自我郁闷呢。
几人坐下来,她对任冉说:“他是我哥哥云忍。”
任冉往日也听她提过这个叛逆哥哥,放松下来。
两人之间静了一会儿,他轻声说:“你之前说,我和你扯上关系,会被同学鄙夷……没关系,他们对我而言无关紧要。”
“你总这么固执。”
任冉忍不住笑,不知道是因为她这么了解他,还是因为她说什么都令他开心。
他说:“等会儿结束……”
云忍忍无可忍,打断道:“要开始了,安静。”
哥哥在旁边就敢勾引他妹妹,真是少见这么嚣张的人。
悠扬音乐声响起来。
任冉只在在幼年时随父母听过音乐会,后来家中变故,便失了这种悠闲。直到遇到擅长音乐的云想,才又关注起来。
云想入学不久后,云家曾在学校里为她办过一场音乐会。那时他和她不熟悉,只欣赏了半场,赞叹过音乐,便投入自己匆忙的人生中。
台上少女辉煌如金树上的月亮,令他潜意识地逃开。
他陷于回忆,感到手臂被轻轻扯动,昏暗中,少女的轮廓仿佛雾后的雕像。她哥哥有事暂时离开,她示意他从旁边走。
任冉随着她指引沿通道离开,到了光辉明亮的厅外。
“我确实静不下心欣赏,也坐不下去了。”她带点任性地说。
任冉只看着她笑。和她偷溜出来,隐约有种小孩子结伴做坏事的感觉。
两人沿着路漫无目的地走,路边已经有支起小吃摊,她好奇地看过去。
任冉说:“你从前不喜欢这些。”
段竹想到岳玮那碗没喝完的牛杂汤,随和地说:“可能是以前没有时间和心情品味,它们也挺好的。”
两人随意许多,他说:“我从没想到能在这种地方见到你,那天看你挑水果,都忘了辨认。”
段竹说:“我也是第一次做,也没想到你和陈因鸣认识。”
他眼神微黯,答道:“我们幼年时是邻居,后来我搬家离开,初中又遇到他,还没有深交。是上了高中后,他从家中搬出来,恰巧住在我家对面,平时我不在家,多亏他有时帮我照顾母亲。那天我很惊讶,但他和我说,他只是收了你的钱帮忙。”
段竹不置可否。
不愧是学神,这叙事逻辑比陈因鸣不要太清楚。
结合云想对他的了解,事情也就清楚了。任冉父亲曾是富商,但后来破产自杀,留下他和母亲相依为命,他初中是在一个普通学校上的,凭借格外出色的成绩才被引荐到贵族高中。
能和他幼时做邻居,那么陈因鸣家境应当不错,但高中时忽然搬离家,他又一副没人管问的样子……
“看来你也适应了这里。”任冉的话打断她思绪。
段竹看向他,回忆着说:“刚到这里时,记得你说过家在附近,有大把的空闲,又不知道做什么,就走到这里了,那时候还是有些陌生害怕。”
原来她记得他说过的话,因为他才来。
任冉心底刚涌起开心,笑容忽然僵在脸上。
他想起,那天晚上,他等陈因鸣回来,肺腑里灌满冷风,直到听陈因鸣说只是收了她的钱,才放下心。
还有当时几乎忽略掉的一句——
“是她在这闲逛的时候撞见的,我没去招惹她。”
原来,云想是来找自己,才会遇见陈因鸣。
是因为他,开始只是因为他……
“怎么了吗?”段竹关心地问。
任冉说不出话,只觉五脏六腑都成了树上摇摇欲坠的落叶,要被懊悔拉坠下去。
他理智分析过自己的情感:嫉妒、自私、庸俗、多疑……都是不该有的负面情绪,更何况被针对还是他的朋友。
可抑制不住地……曾经阻拦他靠近云想的东西,为什么轮到陈因鸣就消失了?他那么艰难才走到她身边,为什么他能轻易做到?她拒绝他,为什么不同样拒绝另一个人的靠近?
最重要的是,从前她身边只有自己,连那个所谓未婚夫都不重要,现在他却不是独一的了。
明明在暖日,呼吸都是冷的。任冉忍不住说:“如果……”
如果当时我先来找你,是不是你身边只会有我?你当时是来找我的,你和他本该毫无关系。
如果现在……
段竹望向他,眼神疑惑又澄澈,像河水一下子把他浇醒了。
任冉立刻截住话语,对上段竹担忧的眼神,他自嘲地摇了摇头。
他只送她回家,说:“竞赛快到了,你有问题还是可以找我。”
晚上岳妈妈回来做饭,她的手艺和回家次数很匹配。段竹和岳玮一致认为,这种质朴的母爱一周品味两次就足够了。
段竹收拾碗盘洗过,回屋拿起手机,看到一条十分钟前的消息,来自未知的号码。
是一张图片,背景昏暗,图上的人是……睡着的岳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