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难道还能由得她选？

从为了一个馒头就能相互厮杀的流民到饥寒交迫东躲西藏的孤儿，从收容孤儿秘密训练的暗营到西厂的眼线棋子，哪一个由得她选了？

她不过就是一只笼中雀。

杨启明仰头望向天幕月轮，叹息一声：“大嫂，我知道你活的辛苦，你也不想这孩子今后也如你一般吧。”

杜婵儿闻言浑身一颤愣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怀里熟睡婴儿的小脸，嘴角留下殷红血丝。

李羡渔来到杨启明身旁：“你很会劝人。”

杨启明：“不知你信不信，我天生有一种直觉，可以看出别人最在意的东西，往往人最在意的东西便是弱点所在。”

李羡渔眯起丹凤眸子，浅浅一笑：“哦，那你看我最在意的是什么？”

杨启明扭头，认真地盯着李羡渔的脸，良久道：“你娘。”

李羡渔顿时跳脚：“你娘！”

杨启明微微一怔，旋即苦笑：“我的意思是，你的娘亲。”

李羡渔略微失神，最终不置可否，只是用食指和中指抚平了自己的眉心。

当年明月下，那一袭青衣用双指轻轻抚平自己皱起的眉心，温柔道：“小孩子家家不许学大人皱眉。”

杨启明也不追问，似乎对自己的答案十分自信，扭头看向杜婵儿：“大嫂，可有答案了？”

杜婵儿悄悄抬手抹去嘴角猩红，端庄淑雅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就凭你？”

杨启明还未答话，李羡渔淡然道：“他不行，我怎么样？”

杨启明白了李羡渔一眼。

杜婵儿盯着李羡渔，面露挣扎，旋即叹了一口气，像是整个人的骨头都被掏空。过去由不得自己，如今也一样由不得自己。

一盏茶后，一袭紫袍孤身走进了洗剑池底的囚牢。

池底幽暗阴冷，湿滑的岩壁上青苔掩映，耳畔传来叮叮咚咚的滴水声。

这池底囚牢端的是一项鬼斧神工的活计！

不但要仔细勘探洗剑池底部的地形地貌，凭空构思囚牢轮廓，在开挖时还要万分小心，稍有不慎便可能引来大水倒灌，功亏一篑不说，能工巧匠也要尽数陪葬。

且这座池底囚牢暗合阴阳五行，借洗剑池内百年沉淀的剑气镇压邪祟，即便有绝世凶兽在囚牢内嘶吼，外界也不会传出一丝声响。

借着洞壁上火把的光亮，杜婵儿穿过逼仄的暗道，来到一座石台前。

四周潭水环绕，阴冷如数九寒冬，萦绕丝丝寒雾。

石台上，一名满头华发、浑身牙印的年轻人被铁链锁在座椅里，正朝着杜婵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