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列开往岭南的火车上,南下的旅客把车厢挤得满满登登。
靠窗的座位上,一对衣着朴素的中年夫妻挨着坐在一起。
身穿蓝黑色对襟褂子的女人,小声对身边穿着半旧中山装的男人说:“老爷,我心里有点没底啊。
那个鬼妹不是骗我的伐?”
男人闻言瞪了她一眼,小声训斥到:
“这是什么世道!你还改不掉你那张臭嘴!
你是嫌我们死的不够快吗?”
女人立刻告饶:“对不起老林,我口误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别生我气!”
这对夫妻,就是林燕双的父亲林宗和母亲庄英莲。
他们是三天前被两个男人从苏北农场带出来的。
那两个人没有和他们说去哪里,一路上都很冷淡。
在申海,一个时髦的短发女孩加入了他们,然后他们就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不过,上了火车以后,那个女孩就和他们分开了,去了卧铺车厢。
而他们俩还有另一个领队,则坐在硬座车厢。
中途庄英莲去上厕所的时候,碰到了那个女孩。
她好奇的上前搭话,想打听一下到底要去哪里。
没想到那个女孩似是而非的说完“去和你的孝顺女儿和准女婿汇合。”后,就不理她,径直的走了。
她被惊的顾不上上厕所,立刻回到座位上告诉丈夫这件事。
难道他们的女儿也出事了?
林宗沉吟了片刻低声说:“我觉得应该不是坏事。
这一路上他们虽然冷淡,但是对我们还算客气。
每一餐饭都给我们足够的量。
听那个女孩说,是去见女儿女婿?
我想,或许双儿嫁进了高门?”
庄英莲听到他的分析,眼睛顿时一亮,但是不一会儿又暗了下去:
“双儿那么不通庶务的性子,就算进了高门,也怕保护不了自己啊……”
林宗闻言冷哼一声:“哼!那不还是怨你!
每天就知道拈酸吃醋,一双儿女教养的都有失大家风范!
承儿不知道天高地厚,双儿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庄英莲听他这样说,立刻红了眼,她先看了看四周,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里,才开口控诉:
“那还不是因为你整天在外面沾花惹草!
一大把年纪了,还天天不归家!你的生意全是在女人肚皮上谈的!
你当我不知道?
你平时对我们母子不闻不问,对外面那个倒是放在心尖尖上!
后来出了事,是谁第一个和你划清界限的?
又是谁陪你一起到农场劳改吃苦的?
林宗,做人不要太没良心!
把你从劳改农场里弄出来的人,可是你嘴里说的,我生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儿!”
林宗被她揭了老底,满脸涨红,但是碍于人多又不能发作。
只能用眼睛死死的瞪着她。
庄英莲也瞪回去,现在都是资本家劳改犯了,谁还怕他!
最后,还是林宗先妥协,他嘴里嘀咕着‘短视妇人’,别扭的把头扭向一边……
下了火车,又转班车,他们一行人终于到了宝安,与陆家人汇合。
林宗和庄英莲看着眼前这一对比他们还凄惨的夫妻,尴尬的打着招呼。
不是吧?这是女儿对象的父母?那女儿嫁的还是高门吗?
正当四人相对无言的尴尬着,一个甜美清脆的声音响起:
“叔叔阿姨好,舅舅好!
我是宋安,是陆元坤的朋友。你们可以叫我安安,或者瑞秋都可以!”
陆长清和刘智礼看着眼前笑的一脸灿烂的短发女孩,也被她的笑容感染,仿佛长久弥漫在心头的阴霾散去了不少。
刘智礼笑着回答道:“哎!安安你好!你认识阿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