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看一眼两人的尸体,李玉染提起那包行李,吹灯火折子,点燃了蚊帐。
大火很快就吞噬了床铺,在油的帮助下,几乎是瞬间,两具尸体就烧了起来。
浓烟开始往窗外翻滚,她捂着口鼻冲出房间,在卧室门口捡到一把钥匙,不用怀疑,这定是外面大铁锁的。
李玉染快速冲出院子,三两下将门锁上,自己则躲到假山石后面,静静地等着巡夜的婆子发现。
没等多久,火苗闪烁时,一阵锣声敲响:“走水了!兰芷院走水了!”
哗啦啦一阵婆子丫环跑来灭火,结果发现大门紧锁,有人提议砸门,有人说要请高嬷嬷来开门,毕竟兰芷院情况特殊。
争执间,高嬷嬷匆匆赶来,却没能拿出钥匙,下令砸门。
紧接着凌府各院灯亮起,外院的大管家顾不上兰芷院的特殊,带着一群小厮进来灭火。
这房间本就是木头为主,火势很快就烧红了半边天,整个凌府乱成一团,有人担心火势会蔓延,请老太太搬出内院。
人来人往间,李玉染拿泥土抹脏了脸,随着一群取水灭火的小丫头一起,跑到外面大厨房,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和关注。
她甚至边路边叫:“走水啦!兰芷院走水啦!”
大厨房外有个角门,没有人值守,只是从里面插着门。她连珊瑚的对牌都没用上,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走出了凌王府。
凌王府的动静引来了禁军,门口也是一片嘈杂,李玉染没走正门,甚至没打算走。半夜在皇城游荡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而是沿着凌府院墙,走到后院的位置,寻一处偏僻之所,坐在地上抱着膝,静静地等着天亮。
兰芷院的那场火烧了半夜,天快亮时才彻底扑灭,李玉染就在后墙根上,听了一夜凌王府的动静。
开始的时候没听到哭声,想来也是,玉姨娘死在火海里,只怕王府不少人还会拍手叫好,没有一个人会为她的死而落泪。
可看到床上有两个人,其中有一个还是男人,估计老太太等人正在骂玉姨娘不知羞耻,果然有姘头!
结果发现那男人是二老爷凌正忠,这王府的天没塌,但二房的天算是塌了。
这哭的人就多了,当然,老太太和徐嘉荣哭的时候,不会骂二老爷爬侄儿妾的床,只会骂玉姨娘勾引。
她们应该会用最恶毒的语言,来骂那具尸体吧!
她们也会想尽办法不让这件丑事公开,玉姨娘意外死在火海, 至于二老爷,应该是暴毙吧!
等她们发现珊瑚不见了,开始应该没人会去找,等高嬷嬷猜出来是珊瑚偷了钥匙,在玉姨娘和二老爷死后人又不见了。
凌王府肯定会以逃奴的名义追踪珊瑚,怎么着也要到二老爷办了后事之后了,所以李玉染有几天的逃亡时间。
她不担心凌王府派出来的追兵,她担心的是这件事传到凌牧萧耳朵里,他派出来的追兵。
万一有人发现二老爷和玉姨娘的死有蹊跷,两人身上有致命伤呢?凌牧萧肯定会怀疑死的人不是她。
希望徐嘉荣顾忌脸面,顾忌儿子的名声和前程,不会报官,也不会找仵作验尸。
而是认定是因为二老爷自己带的迷药,结果把自己和玉姨娘都迷晕了,然后意外发生火灾……
她就这么蹲在后墙根处,想了想凌王府众人的反应,又细想自己的逃亡路线。
逃进西山,穿过山脉到蜀中这一计划用不上了,那就用第二计划,先出皇城,再到洛阳,然后走水路到岭南,再到海南岛。
总之就是能跑多远跑多远,不要存侥幸心理,这个时代皇权的能力是非常强的。
但凡凌牧萧怀疑她的死有问题,派出人来查找,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逃到海外就不一样了,就算他的人能找来,自己也能坐船去不知名的岛域。
不知不觉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第一辆送菜的驴车来到凌王府后厨角门时,她没有动,菜筐子不是好的遮掩物。
第二辆拉夜香的驴车来到后门时,她依旧没动。呃,粪缸更不是好的遮掩物。
第三辆拉山泉水的驴车来时,她动了。趁车夫和小厮往后厨运水的空档,她悄无声息地躲到了马车底下。
装山泉水的缸很大,即便是空的,也很重,她躲在车下车夫丝毫不会起疑。
就这样,她听着驴脖子的铃当声,渐渐地离凌王府越来越远。直到驴车走到皇城的青石路上,她听着来来往往的驴铃声。
听到守城门的士兵好奇问他:“凌王府发生什么事了?半夜三更一群禁军往那边跑。”
车夫佯装神秘地道:“走水了!听说是凌王爱妾的院子走水了。”
士兵们纷纷叹道:“也不知道人救出来没有?那样的美人儿,死了可惜啊!”
这时后面又来了一辆送货的驴车,士兵不再多说,挥手让车夫赶紧走。
这个时辰只有往宫里、各大贵族府邸送菜送山泉水,外加运夜香的车辆进出,都是熟面孔,士兵检查的很随意。
当驴车走到黄土路上的时候,李玉染那颗提起的心脏,微微落下一些,不过还没到彻底放松的时候。
她依旧吃力地抓着马车底盘,静等机会。其实她可以选择贿赂这个车夫,以珊瑚的名义逃走。
但这样一来注定会留下踪迹,不稳妥。她宁愿再坚持一下,寻找更稳妥的机会。
终于,这个机会让她等来了。车夫将马拴到路边,自己到树后面小解。
李玉染无声地松了手,就地一滚,滚到路边。然后拍拍身上的土,往车夫相反的方向走去。
车夫听到动静,伸头看了一眼,只看到一个女子低头经过他的车往皇城方向走去,他丝毫没有怀疑什么,系好腰带,接着赶车回山庄。
李玉染自然没进皇城,而是转向另一条南下的小路,她不敢停下脚步,不敢跟别人说话,更不敢搭乘马车。
只求不引起任何人注意,赶往下一座城市。她甚至在路上行人变多之后,就藏进山林子里,长安周边山峦叠翠,很容易找到藏身之处。
她像是逃离拐卖地的被拐女子,不信任任何人,也没有谁能帮助她,唯有靠自己。
夜里赶路,白天休息,避开人群。但路得认清,去洛阳得到雍州,再到蒲州,路线她很早以前就确定了。
一连赶了三天的路,盛夏的蚊虫很多,藏在山林里,她被咬了一身包,但盛夏夜短日长,星明月亮,极适合赶夜路。
她第一次主动在人多的地方现身,是为了问路,不会易容,画妆还是会的,画粗眉毛,涂黄皮肤,剪成厚刘海遮住半张脸,缩着肩膀走路,丝毫不引人瞩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