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发现,洪光手里握了一个箭头,那是大哥替他挡了一箭,他拔下来的,折了箭身,箭头一直藏在身上。
“哥,其实刚才咱们掉下来的时候,你没有把我抛下,就是陪我死一遭了。
我已无憾……”
洪阳打断他:“别说话,省点力气,咱们兄弟再试一次,哥一定背着你爬上去!”
突然,洪阳脖子上有什么温热的暖流,他以为是眼泪,待那股暖流渐多,他才反应过来,那不是泪。
他转头一看,那是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洪光将那枚箭头,刺进了自己的脖子。
他的脖子流着血,眼中流着泪,嘴角带着笑,眷恋地看着洪阳。
嘴巴一张,吐出大口鲜血,洪阳悲痛欲绝地将绳子解开,紧紧地抱住了他,哭的泪眼模糊:
“小傻子,你怎么这么傻!哥都说了,不会丢下你,咱们要生一起生,要逃一起逃!”
洪光的瞳孔已经在涣散,却盯着洪阳的脸不移开,他伸手指着藤绳,断断续续地说道:
“哥,爬上去,活下来……”
话没说完,他的手垂了下来,仿佛要将洪阳的脸永远定格在他眼中一样,睁大眼睛看着他,彻底没了气息。
没有你,七岁那年,我就冻死在街头了,是你给了我名字,又给了我八年的命,我怎么能自私地让你陪我死呢?
哥,我要你活下去,好好地活着,替我活着。
洪阳、洪光,以后每一天,你看到阳光的时候,请不要忘了我这个小弟……
洪阳将洪光的尸体抱回山洞,拿石头堵住了洞口。
他的小弟为了不拖累他,死在这里,他不能再让他的尸体被野狼啃噬。
洪阳流着泪,擦去洪光脸上的血,合上他的眼睛,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盖在他的脸上。
然后决然地爬上石壁,不知是巧合,还是洪光在帮他。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托着他的脚一样,他很快就爬上了断崖,就在他爬上去的那一刻,那根藤绳光荣地完成了它的任务,断成几断跌落崖底。
洪阳将失去兄弟的悲愤化为力量,捡起地上的一把弯刀拼杀起来。
他的加入,大大缓解了李玉染的压力,很快这支鞑子小队就被杀个干净。
活下来的几人都趴到崖边看:“大哥,小光呢?”
洪阳泪如雨下:“小光他,没了。”
没有一个人怀疑是洪阳丢下他,甚至瞬间就明白洪光做了什么,所有人都哭了起来。
唯有李玉染还保持着冷静,她对洪光没什么印象,只记得他是个劲瘦话少的少年,跟聂星宇差不多大。
唯一有印象的一件事就是,她被秦距排挤,总是独自一个人行动,有一回秦距故意不给她留饭,这种小事她肯定不能去打扰洪阳。
是洪光悄悄给她一块饼,他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想说什么,可张张嘴又没说出口,把饼塞到她手里就跑掉了。
在今天之前,她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没想到刚知道他是洪阳的义弟,也算是自己的义弟,两人还没说过一句话呢,他就死了。
李玉染轻叹一声,对洪阳道:“大哥,现在不是哭的时候,鞑子马上就要来了,咱们得快跑!”
洪阳一抹眼泪,没错,还不是哭的时候,小弟死了,他不能让小妹也死在这里!
忙下令道:“大家动作快,把鞑子的武器拿上,跟着李逍走。”
李玉染快速跟洪阳说了聂星宇和秦距的行动,八人一边沿着树林子小心翼翼地往谷外走。
一边盯着营地那边,只要火光一起,蓝松杀到,他们就能往外冲了。
与此同时,聂星宇和秦距的行动遇到的难题更大,那就是他俩根本无法靠近营地。
山崖边的号角声让鞑子戒备加强,巡逻人变多,他们动作大一点,就会引来鞑子。
秦距从来没自己单独行动过,他总是听洪阳的吩咐,让他干啥就干啥。
而现在,聂星宇还是个半大孩子,他总不能问聂星宇该怎么办吧?
若是这样回去找李逍讨主意,李逍把他砍了他都不敢喊冤,太没用了!
幸好聂星宇脑瓜子转的快:“你会射箭吗?像洪大哥一样,咱把箭头烧着,射到敌营去。”
秦距急道:“咱们连弓都没有,我会射箭也没用啊!”
聂星宇心一横道:“没有就抢!鞑子有弓有箭,只要咱俩杀一个鞑子,就能抢到。”
李逍在那边跟一支鞑子小队战斗,他俩在暗中杀一个鞑子还是有可能的。
聂星宇负责诱鞑子,秦距埋伏击杀,遇到一点波折,幸运的是最后成功了。
等一枚枚带着火光的箭射进鞑子营地的时候,鞑子终于确定进山谷那支大夏军的位置,派出数支队伍进山搜查,誓要将他们千刀万剐。
因为有一支飞火的箭落在了马厩里,惊了马,烧了草料。初秋天干气燥,营地枯草又多,火星子一沾,瞬间成了燎然之势。
在营地外埋伏了半夜的蓝松,终于等到了信号,李逍,成功了!
振臂高呼:“兄弟们,李逍正在鞑子营地放火,咱们该去趁火打劫了!”
太行山军,呃,应该叫太行山匪更符合他们的气质。
一听放火打劫,就跟海棉宝宝听到要抓水母一样激动。
欢呼嚎叫着,翻身上马,朝鞑子营地疾驰而去。
在太行山匪心目中,杀鞑子是能赚钱的,抢马、抢武器、抢皮甲。
最重要的是,拿鞑子的头到太原城,还能换到银子,能换官位。
这比打劫路过的商队,要划算多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一支太原府的斥候发现了他们的行动。
忙让人回报:“速报凌王,太行山军奇袭鞑子营地,营地大乱。”
哪里还用他让人去派,城楼上面的凌牧萧早已看到片滔天的火光。
他虽不知鞑子营地为何会起火,但他知道,这是难得的杀敌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