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染在心中告诫自己，别慌别怕，先平安出山谷，和凌十二汇合，还有机会逃走的。

既然凌牧萧已经知道她的身份，那她就不用再扮李逍，也不用顾忌会害到蓝松和洪阳。

以后只管想办法逃就对了，都不用死遁，说起来于自己更有利。

接下来的日子她越发沉默，凌牧萧也一样，两人一开口，就会瞬间激怒对方，干脆不说话。

她退烧之后，凌牧萧便决定离开雪洞，找出山谷的路，她不能走，他就背着她走。

李玉染娇小身轻，凌牧萧背着一点也不重，有时候背的不顺手，就打横抱着。

有时候还会像扛小孩子一样，让她坐在自己的肩膀上摘树上残留的果子。

李玉染觉得，只要他不开口说话，这人也算是个合格的荒野求生伙伴。

这天晚上两人宿在一个山洞，凌牧萧烤着剩下的鹿肉，李玉染披着他的红披风，静静地缩在一角等着吃肉。

觉得口渴，爬着拿头盔去外面舀雪，凌牧萧看到后忙放下手中的肉，拿过头盔大步出去取雪烧水。

见她脚上绑的木板松动，上前一把将她提溜到角落坐好，又把她脚上的木板绑好。

李玉染已经放弃用语言说动他放自己离开，决定暂时做个木偶，等逃出去再想办法。

她越发沉默，凌牧萧却想跟她说话，在狭小的山洞里，橘黄的火光下。

凌牧萧说出了一句，他认为，是把自己男人的尊严送她到面前的话。

“你不想做本王的女人，一心要逃，是喜欢上别的男人了吗？”

李玉染一愣，她脑子转的飞快，如果她说是，凌牧萧会因为愤怒放过她吗？

好像不会，并且他还会想办法杀了那个，莫须有的男人。

“没有。”她轻轻吐出两个字，然后她明显感觉到，凌牧萧松了一口气。

她更发混乱了，难道这个神经病老顽固，还想跟她谈恋爱不成？

还是他只是想念玉奴的温柔小意，对他一心一意，满眼满心都是他的那种感觉？

她决定问个明白：“你不是说不在乎我的心，只要我的人吗？为何又这么问？”

“本王确实不在乎，可若你心里有别的男人，本王一定要杀了他！”

李玉染：……果然，神经病的脑回路不能以常人的思想来猜测。

她又道：“既然我逃不掉了，注定只能做你的女人，那好，我认命。”

凌牧萧：“你早就该认命了！”

“认命归认命，可王爷不想念那个温柔的玉奴吗？

不如咱们来约法三章，我可以接着当玉奴，但王爷也要答应我几件事。”

她以为凌牧萧会一口答应，没想到这个神经病再次让她失态：

“玉奴是你演的，本王才不要一个戏子在身边！”

李玉染暴怒：“那你就想咱们像这样，一开口就吵架吗？

我告诉你，现在还是轻的，等我伤好后，我还会跟你打架！”

凌牧萧笑了：“行啊！就用你的剑法跟本王打，上回打的过瘾。”

李玉染：“你到底想怎么样？”

凌牧萧似乎很享受她的愤怒：“你若有力气，不如咱们现在就打一架。

比起想念玉奴的温柔，本王更想念玉奴在床上的妩媚。”

李玉染狠狠剐他一眼，一把压过烤熟的肉，再也不理他。

这个神经病完全无法沟通！

两人在山谷里不知走了几天，天地总是昏暗暗的，李玉染有时候都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她感觉到凌牧萧并不着急，按理来说，主帅失踪，鞑子还想夺回代州，他应该很着急啊！

怎么会背着她在山谷里转来转去？难道不应该给她留点食物，把她放在某个山洞等着，他先去找援军吗？

她现在两条腿都断了，又跑不了。

这天夜里，柴火熄灭，李玉染被冻醒了。醒来一看，凌牧萧并不在山洞，那一刻，她说不上来是惊慌还是欢喜。

很快平定了情绪，她爬向洞口，结果发现凌牧萧正在和一群鞑子混乱。

约有二十来个鞑子，包围着凌牧萧，凌牧萧且战且退，明显是想把这群人引远些。

李玉染爬出来的动静虽小，可还是引起了一个鞑子的注意，他扭头看到她，提刀就往山洞方向奔来。

李玉染左右一看，根本没有武器，她捡一个烧了一半的木柴，死死盯着这个鞑子。

就在那鞑子快要跑到洞口的时候，她听到凌牧萧大喊道：“李逍！”

这一刻，她竟然觉得有点感动，没喊她玉奴呢……

特喵的，李玉染你个不争气的，要求是不是也太低了？

然后她就看凌牧萧一刀砍倒一个鞑子，不顾背后，飞奔向山洞，砍了眼前的鞑子之后。

一把将她捞起抱着，朝山林躲去。

她听到嗖嗖的箭音，听到凌牧萧一声闷哼，她搂紧他脖子的手往下一摸，摸到一片黏湿的血迹。

她忙道：“放我下来，你先走。再这样下去，咱俩谁也跑不了。”

凌牧萧咬牙道：“你闭嘴！本王说了，你死也要死在西山别院。”

李玉染满不在乎地道：“无所谓啦，不得自由，我死在哪都行。”

这话让凌牧萧一顿，这一刻，他深刻地感受到，李玉染说的是真心话。

这个女人，一心要逃离的理由，并没有那么复杂，她没有爱上别的男人，她不是受不了凌王府的虐待，也不是讨厌自己。

她只是，想要自由。

可是，人活世间，谁又真正是自由的呢？

让两人没想到的是，前方是死路。

后面追兵的声音响在耳边，左右是白雪覆盖的山壁，两人无路可逃了。

凌牧萧瞬间转身，将红披风撕成布条，把李玉染绑在背上。

今夜天空竟然升起了一轮圆月，一扫连续多日灰雾雾的天色。

凌牧萧双手握着长刀，对背上的李玉染道：“抱紧我！”

李玉染一手抱着他，一手伸着道：“给我一把匕首。”

凌牧萧迟疑，她失笑道：

“你当我是用来自尽吗？便是断了腿，照样不耽误我杀鞑子！”

凌牧萧抽出靴中匕首，放到她手中。

两人齐齐挽个刀花，持刀迎战追来的鞑子。

唤起一天明月，照我满怀冰雪，浩荡百川流。

鲸饮未吞海，剑气已横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