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凌王的婚事从来不在自己手中,是要皇帝指婚的。
上一次皇上要将长公主指给他,却因长公主被北疆指定为和亲人,他的婚事就此耽误……
凌牧萧沉思良久,又派斥候调查,他并没有全信周承泽的话。
最后确定长公主确实就在朔州城,而敌军之中也确实有大夏军混入。
并且,就算最后这些人不中用,他凭自己的能力,也能救下玉儿。
还有玉儿自己身手了得,跟柔弱的长公主相比,玉儿在敌营有十成的机会活下来。
凌牧萧几番权衡,觉得这是一个双赢的计划,所以他答应了周承泽。
他以为自己在改变,在为两人的关系,两人的未来谋划。
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的本质根本没变,也根本没抓到事情的重点。
那就是他将李玉染完全排在了计划之外,他甚至都没想过,李玉染会不同意!
他甚至觉得,玉儿知道此事之后,为能做自己的正妻,一定很开心。
两人从此夫妻恩爱,琴瑟和鸣。
所以当他走进营帐的时候,脸上的笑意藏也藏不住,对于玉儿突然的示好,他甚至都没多想一下是为什么。
看着玉儿的笑脸,他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玉儿性子烈,行事不羁,提前将计划告诉她,说不定还会坏事。
不如等他安排好一切再说,此刻,他坐到李玉染对面,打开食盒,两人吃晚饭。
李玉染挑了个白馒头慢慢嚼着,一口菜也没动,一口茶也没喝。
这个时代的毒药是很难做到无色无味的,白馒头、白鸡蛋是非常难下毒的。
凌牧萧丝毫没有怀疑,而是问:“没有胃口吗?”
李玉染轻轻摇头,将长发拢到胸前,示意道:“王爷既不许我做男儿打扮,总得给我一些首饰吧?
我连个挽发的东西都没有,将士们得知道我是您的爱妾,您就是这么宠爱妾的?”
凌牧萧失笑:“便是没有金玉首饰,玉儿依旧是天下最美的女子。”
李玉染:……呕,你这个心机男,为了送我去死,连这样恶心的话都说出来了!
不过晚上他回来的时候,还是带了一匣子首饰,有一些还带了皇家的标志。
看来两个死变态彻底合作了,加她要个首饰这种小事,凌牧萧都跑去找周承泽现拿。
她一件件试戴,在铜镜前梳了一次又一次的发髻,凌牧萧双目含情地坐在床上看她梳妆。
他以为两人的关系有了缓和,玉儿是在‘女为悦已者容。’
却不知,李玉染只是在挑趁手的武器。发簪,可是比树枝更好用的东西。
除了发簪,她还发现一物,那就是毛笔。
凌牧萧都不知道她还会写字,当看着她龙飞凤舞地写下一幅字帖时,凌牧萧满眼皆是惊喜。
“玉儿,你还有多少本事是本王不知道的?”
李玉染:……你们霸总都爱说这句话吗?
多的很!所以,再多送我一些笔吧!
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只要凌牧萧不在帐中,她就把几支笔磨尖,做成短箭。
又拿除了玉钗之外,所有的金、银发钗改良。
这一天,她看到周承泽的站卫站在主军帐外,又看到军中各队,不断往朔州城方向靠近。
便明白,就这两天了,他们送自己去死的日期,近了。
这天晚上,晚饭不是凌牧萧带回来的,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火头军。
送来了一份就军中来说,其丰盛的晚餐,鲜笋鸡丝、香煎银鱼、蒜苗炒腊肉,还有一碗嫩嫩的鸡蛋羹。
那火头小兵把饭菜摆好,却没有离开,而是立身站在一旁,像是要看着她吃下。
她瞬间觉得周承泽比凌牧萧蠢上几百个点,你能表现的再明显一点吗?
下毒就下毒,还下的让人一眼就看出来,饭菜有毒。
你到底是污辱我的智商,还是污辱这一桌美食啊?太浪费了!
我都多久没吃到鱼了!
她看一眼那火头兵,轻笑着将筷子伸去挟鱼,那小兵也太不稳重,瞬间就喜上眉梢。
就在她将那一筷子最鲜嫩的鱼腹肉,要送到口之时。
突然帐帘一动,一个人影闪进来,一掌将那小兵打晕。
轻声问她:“你真的要吃?”
李玉染扭头一看,这人穿着辰王亲卫的铠甲。
有点眼熟,好像那天她偷听时,就是这个人差点发现了她。
他长了一张很减龄的娃娃脸,看脸像十八、九岁的少年,可行为举止又像二十三、四的青年。
但他看着你的时候,那种老成的气质,又像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
这种感觉李玉染在另一个人身上有过,就是玄月那个神棍。
明明年纪不大,偏偏用一种悲天悯人的神色看着你,好像一个披着少年皮的老头子。
她很肯定这人不是玄月,并且,她绝不认识。
她长眉轻挑:“这个火头兵,也是辰王的人吧?你们这是……起了内讧?”
那人笑了:“你的胆子很大呢,怪不得敢吃他送来的东西,你是准备将计就计吗?”
李玉染心一顿,这个人更讨厌了!不光气质像玄月,还一副上帝视角,好像什么都知道的语气。
她放下筷子,抱着双臂道:“先告诉我你是谁,我才决定要不要和你聊下去。”
这人看她的眼神变得更温柔了,但这种温柔跟蓝松、凌牧萧看她的感觉不一样,好像长辈看小孩一样。
“我是你舅舅。”
“呸!我还是你舅娘呢!”
这不知是少年还是青年的娃娃脸,表情丝毫未变,眼中满是笑意,这个人有着很稳定的精神内核。
给人的感觉就像,什么事都不会激怒他一样。
“小玉染,我是你的小舅舅言司。”
‘玉染’这个名字被他唤出来,让李玉染有种灵魂被人唤醒的战栗。
她不是玉奴、不是李逍、不是玉儿。
她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玉染。意为,玉洁冰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