忱音出去后。
青青就想静静心,提笔作画。
她笔尖蘸墨。
在画纸上画了漆黑的夜,高高的山坡,染血的草地,和少年郎独有的俊逸洒脱,没有京中公子大多具有的脂粉气,而是带着肃杀冷然的气质,可那双仅露出来的眸子,却又清润勾人,盯着人看时,总会让人怦然心动。
青青一顿。
随之将画揉成一团丢进篓子里。
青青觉得自己现在真的有点热,去寻团扇给自己扇风,不断给自己灌输着,他是个登徒子,他是个登徒子,他是个登徒子!
近日来,冀朝无论是外忧还是内患都不少。
吐蕃愈发猖獗,屡犯冀朝边境,一连攻占了冀朝十座城池,冀朝皇帝纪望不得不去求和,吐蕃便派使臣来上京。
冀朝皇帝忙设宴款待,朝中大臣也可携带女眷前去。
宋景和便让姜姨娘给宋府的姑娘们都新做件衣裳,说完顿了顿,又加了句,尤其是浅云居,多做几件送过去,还有头面也买几套。
姜姨娘听完,表面答应得很干脆,其实心里极为不痛快。
她有意想让宋青青出糗,宋府其他姑娘的新衣裳都是寻的上京最有名的绣纺,而送去浅云居的,则是宋倾染的旧衣服。
宋倾染长得比青青高,且体态较之青青的羸弱要丰满些,青青穿上去,别人一眼就能瞧出这不是她的衣裳。
忱音生气的将衣服丢在地上,“姜姨娘惯会用这种伎俩。”
青青拍了拍忱音的手背,安慰:“无事,父亲之前也送了几件裙子来,我们穿那些便是。”
忱音这才勉强的笑一下。
她们家姑娘总是这样不爱计较,常有闲心。
她心里也清楚,即使姑娘现在深受老爷宠爱,姑娘大抵也不愿嫁去高门,还是选择像之前那样,嫁给张公子楚公子那样的人家。
想起张公子,忱音不由抖了抖,有些恶寒。
张公子自从被人拔了舌头,就被张府摒弃,任由他自生自灭,等人闻见有恶臭从张公子的院落传出来后,张公子已经死了,尸体都被老鼠臭虫啃得只剩下一半了。
还好姑娘当时没跟张公子过多牵扯上。
吐蕃的使臣进京时,皇帝陛下甚至还亲自迎接,上京的街道满是彩灯红绸,还有烟火炮竹。
泱泱大国,接见一个边陲小国的使臣居然要如此低声下气,实在是丢了脸面。
忱音最近总有事,问也不说,所以这次青青是一个人悄悄出来卖画的,但等她从文墨书铺出来,外面就变了副模样。
灯火通明,之前满街擦踵磨肩的行人现在都被士兵拦在街道两旁,四名腰悬金牌的指挥使骑在红枣马上在前面开道,头戴金翅盔的将军们分列左右而行,随即便是京中在职官员,走在最前面的便是大都督府的封将军和宋太师。
等静鞭数鸣,净水泼街。
在街道两边的百姓们便忽然跪下,伏地而拜,口称万岁。
青青也忙跟其他人一起跪在地上。
天子的车辇是不准平民百姓抬头去看的,但青青有些止不住好奇,便悄悄抬了下眼,便瞧见六匹马拉着的玉撵在前后簇拥下缓缓从大开的宫门驶出,华盖伞帐遮天蔽日,在满城红灯下耀花人眼。
突兀地,在震耳欲聋的万岁声中,青青耳边响起一道娇俏的声音,“怎么样,好不好看?”
青青一骇,忙转头去看。
就瞧见一个姑娘家,装扮得灰土土的,衣服还破了好几处洞,正朝她狡黠的笑着,“还记得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