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更加谨慎,斟酌一番后才开口回答:“我只是同姑母去买了一些衣料。”
谢卿白抬起头来,重新看向她:“你去见了丰将旻。”
卢蓉握紧了手,拇指不断按压着指腹,寻着借口:“是,我确实见了丰将旻。之前二爷那般对我的态度,我又为何不能寻找旁的人?”
谢卿白并不完全相信卢蓉的话,但他清楚自己不能一味强迫:“丰将旻不适合你。”
卢蓉蹙眉,抿唇一阵子,才缓缓问道:“二爷,今日天色已晚,我也有些疲累,不如等明日时,我们再寻个地方,好好说说话?好吗?”
她故作真诚,也故意做出疲惫的样子。
谢卿白见她这般模样,到底有些不忍。他抬手想挽起她鬓边的发,却被卢蓉后退了一步躲去,他悬空的手僵住,半晌才缓缓收回,藏进了衣袖之中:“那你早些睡吧。”
谢卿白到底没有再多留,与卢蓉说完话后,离开了凝香居。
她一走,卢蓉整个人像泄了气一样跌坐到了椅上,之前强压着的恐惧这会儿才铺天盖地涌回来,让她止不住发抖。
窗外的风吹入了屋里,熄灭了烛火,整个凝香居一片漆黑,静得可怕,仿佛刹那间只剩卢蓉一人。
她想到卢家,想到卢令植与父亲,想到琴姨娘,想到娇蓉蓉曲州的家……一时间,她竟发现自己遇到了这般境地,竟没有一人可以求救。
心只觉得更加悲凉绝望。
……
不知道过去多久,桃琴与秋月回了屋。
桃琴见卢蓉一人枯坐在桌边,连忙上前来:“姑娘怎么不点灯?”
卢蓉缓缓抬起头:“你们去哪儿了?”
大概是听出她语气的不对,桃琴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回答:“我在路上走着,碰到了二爷身边的宋恭,他说老夫人那儿有一批新茶,让我去取了来给姑娘……这是怎么了吗?”
秋月比她更敏锐,隐约中察觉出卢蓉遇到了不好的事:“我正好在老夫人处,碰见桃琴,便一同回来了。姑娘,可是有人找上门来了?”
卢蓉不想继续多说,无力地摇了摇头:“没什么。”
想来谢卿白谋划好的,将她们调开,怕是也找不出什么证据。
她仍心有余悸,转身往里面走,结果又转过身来叮嘱:“日后若有人要差使你们做什么事,除了老夫人外,旁的人都得回过我,得我同意才行。”
桃琴秋月疑惑,但还是乖巧应下:“是。”
这一晚,卢蓉几乎没有睡着。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对娇蓉蓉在谢府的处境越来越担心,她知道,必须尽快想办法离开谢家,不能再拖下去了。
脑海浮现起丰将旻之前在厢房曾说过的话……
「或许是因为姑娘想自己选择自己的人生。命自我主,福自我求,我与姑娘所求之物是一样的。」
如今不能再犹豫下去,明日便去见琴姨娘,答应了与丰将家的婚事吧。
卢蓉这样想着,合上了眼睛。
***
第二日天明,卢蓉醒来后便立即更衣梳洗,想要先去琴姨娘处。
一是回答与丰将家的事,二是避一避谢卿白。
只没想到她才梳洗到一半,琴姨娘竟然主动来了凝香居,就只带着一个丫鬟,像是简单来串门的。
琴姨娘站在厅内,左右打量,频频点头:“这屋子我倒是头一回来,虽然偏僻,但也精致,像是你会喜欢的模样。”
屋里被收拾的一尘不染,各处还摆了不少花瓶盆栽,以及墙边还有那满满一书架的书。
卢蓉上前来,请琴姨娘坐下,又让桃琴下去泡茶:“姑母为何一早就来了?”
琴姨娘回道:“是今个儿早晨,丰将公子又送来了几套成衣,是镜花绫缎子,丰将公子说,昨日拿去的绸缎若要做成成衣,也得月余,不如成衣来得方便。”
她让丫鬟端上了两套成衣,光滑泛出银光的布料上是层层相叠的刺绣,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当真是巧夺天工。
琴姨娘说着拿起一套在她身上比了比。
卢蓉发现这成衣竟与她十分合衬,像是为她量身打造:“韵衣坊如何知道这衣裳尺寸?”
琴姨娘笑道:“你可小看韵衣坊了,里头的掌柜、裁缝眼睛可亮着呢,这么多年了,眼睛就跟个尺似的,谁穿什么样的衣衫,只一眼就能看出来。”
说完,琴姨娘又感慨:“昨日你见了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我瞧这丰将公子可跟得紧。”
卢蓉沉默下来,她回想起昨夜谢卿白忽然闯入的事,不免又是一阵背脊发凉,那种熟悉的无力感席卷全身。
她眼睛闭了一下眼睛——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拖拖拉拉继续留在谢府,不光会可能生出额外事端,且那个男人……于她而言,始终是祸患。
与其举棋不定,不如趁早做下决定来。
卢蓉拿定主意后,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琴姨娘,郑重回道:“若丰将公子不弃,我便应了这门亲事。”
琴姨娘高兴起来:“好,这再好不过了。改日我就让侄儿把这事去说了,趁早定下来。”
见她过于高兴,卢蓉连忙打断她:“我还有一事,想让丰将公子给一个答复,晚些时候我想写一封信,还请姑母代交。”
琴姨娘自然不会拒绝,对于这个信差的活儿乐意之至:“好好好,交给我。”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琴姨娘便催她去写书信。
卢蓉去书桌写了一封信,妥善折起来、装起来,将它交给了琴姨娘:“有劳姑母了。”
琴姨娘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如此客气,随后这信便由琴姨娘带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