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在宋清风说出那句,“各位请静声,请李小姐先弹一曲。”
“那小女献丑了。”第一个弹曲的李小姐用的是古筝,上来就乱了数个音,叫人完全听不出她弹了个什么曲。
没多久,宋清风就忍不住叫停,温声同她说这一段要怎么弹,日后要注意云云。
李小姐红着脸应下,低头时,眼里划过了一丝‘我就不信这样就能中选’。
梁嬷嬷在边上摇着头,在册子上写下一行字。
第二个贵女用的是琵琶,故意谈错音这招已经被前面那位用了,要是用同样的招数难免会被识破。
她灵机一动,上来就是一段万马奔腾,不多时音量越拔越高,险些要把屋顶掀翻了。
秦灼耳力甚佳,最是经不起折磨,第一个抬手捂住了耳朵。
只片刻,其余众人纷纷掩了耳朵。
宋清风的眉头皱成了“川”字,已然不堪其扰。
一旁的梁嬷嬷忍不住道:“够了!江小姐停下吧!”
江小姐抱着琵琶,按下狂喜的心情,装作很是难为情的样子说了句,“太久不弹生疏了,真是生疏了……”
众人心道:这哪里是生疏了,这分明是要上天了!
秦灼一直等到那位江小姐把琵琶放下了,才松开自己的耳朵。
然而是第三位、第四位……一直到第十位,众贵女为了不被选做二皇子妃真的是竭尽所能,有刚刚碰到琴弦手指头就见了血的,也有刚拨两下琴弦就断了的……
最狠的是吹玉笛的那位,直接松手让玉笛摔地上摔碎了,然后立马扶额捧心说自己浑身都难受的。
演的太真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林黛玉上身。
秦灼看得叹为观止。
梁嬷嬷一开始还认认真真把每个人的表现记在小册子上,到后来都不知道怎么落笔了。
这些贵女们明明都美名在外,即便是有人滥竽充数,也不至于个个都是充数来的吧?
宋清风也不是个傻的。
一个两个这样,可以说是学艺不精,可十来个人人如此,就明显是有别的问题了。
可他也就是个来走个过场的琴师,只管看看便是,闲事不管。
只是这种活人听了要上天,死人听了要破破棺而出的曲子,一两次还行,听多了真的让人承受不来。
第十一个弹曲的是孙魏紫。
她昨儿没听到众人在外间议论的事,还想不明白这些贵女们平日里为了整个高低恨不得练曲吐血,今日在宫里却一个比一个表现地更糟糕。
轮到她,她虽满心疑惑,但还是好好弹了。
孙魏紫琴艺尚佳,到底是自幼被长辈逼着练的,再加上前头有那么些乱七八糟的陪衬。
越发衬得她弹的曲,犹如仙乐。
一曲终了。
听先前那些曲不成调,戏倒是一个比一个足的宋清风点头赞许道:“孙小姐此曲,可见平日是用心了的。”
梁嬷嬷也觉得终于有个可以交差的了,十分赞同地点头道:“孙小姐琴艺上佳。”
孙魏紫收手,发现众贵女都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
她还觉得这些人都是嫉妒。
秦灼把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伸了个懒腰准备起身胡扯两句就撤。
偏偏这会儿孙魏紫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许是刚刚把一众贵女都赢了的缘故,孙魏紫面带得意之色,又仗着这么多人在场,秦灼再嚣张也奈何她不得。
小美人看人都把下巴抬的高高的,“长宁侯府的秦大小姐,桌案上怎么什么都没有?是什么乐器都没学过吗?”
秦灼有些好笑地看着对方。
深觉所谓“小人得志”也就是这幅嘴脸了。
她不说话。
孙魏紫越发来劲,嗓音也高了起来,“也是了,你从前也不知道在什么穷苦地方长大的,连饭都吃不饱,去哪通音律学这些呢?”
其余一众贵女听到这话,就近凑在一起小声议论着。
她们的声音极低,无非都带着“原来是穷苦出身”、“还真是个野丫头啊”之类的字眼。
梁嬷嬷在宫里待久了,见惯了女人之间捧高踩低,对此毫无反应。
耳朵受了半天折磨的宋清风,看不惯这种场面,只想着早点抽身而退,他开口问秦灼道:“小姐擅长何种乐器?我这就让去取来。”
“不必。”秦灼闻言,本就上扬的眼角微微一挑,“我天资平平,没什么乐器是特别擅长的。”
一旁的孙魏紫闻言,高傲地冷哼了一声,“野丫头就是野丫头,什么都不会还敢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秦灼没理会那找着机会就要挑事的小美人,也不想在这多浪费功夫,打算随便应付一下,赶紧了事就行。
恰好这时,殿外风起,吹得殿前花叶飘飞。
有竹叶随风而入,翩然而落。
秦灼随手一片竹叶把玩在手中,微微勾唇道:“我用这片竹叶试试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