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喝了二壶,饼吃了一碟,李修元跟着冯如玉回到了玉琼阁里。
“何必?何若?!”
回到玉琼阁的楼中,李修元的思绪还在说书先生的故事里。
冯如玉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你明明知道那只是别人的故事,你又何苦走进别人的故事?”
李修元一愣,看着她怔怔地回道:“当太阳照在我们的头上,便是故事也会变成现实。世间的诸多故事,哪个不是由故事演化而来?”
冯如玉摇摇头,继续说道:“都是别人苦,你又何苦再苦一回?”
李修元看着她笑了起来,认真地回道:“我试着苦了这一回,往后的日子便争取不苦,甚至踫到的时候,可以绕道而行。”
“你......”冯如玉一时气结,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答应给我的字呢,再过二天就是拍卖会了,我得惊艳一下这里天香城中的各路买家,赶紧的动手吧。”
冯如玉说完这话,从身后的书架上取下了笔墨纸砚,就着桌上的水壶倒了些许的茶水在砚台里,捏着一管松墨轻轻地砚磨起来。
李修元一愣,不由得轻声低语道:“你这是赶鸭子上架呢?”
冯如玉望着他笑道:“那你是写,还是不写呢?”
李修元苦笑着摇摇头,认真地说道:“这是最后一回,下不为例。”
冯如玉咯咯地笑了起来,指着桌上的丝绢说道:“为了你的笔墨,我可是下了血本的,光这丝绢就花了几百灵石。”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走到书桌边上,静静地望着这张巨大雪白的丝绢,伸手握住了桌上的狼毫,眉头着紧紧地皱了起来。
他想起了南宫如玉跟自己说的那番话,如果自己真的来自五域皇朝,如果自己真的有一个母亲和妹妹,那么她们此时在哪里,自己的妹妹该多大了?
难道自己真的消失了十年的记忆?还是更久?
脑海里有不同的碎片一幕幕闪过,手中的狼毫在轻轻地颤抖,站在一旁的冯如玉早就见怪不怪,自顾坐回椅子上,等着李修元落笔的一刹。
她很想知道这一刹那的李修元,会写出怎样惊天动地的句子。
只不过,她没有等来李修元那惊艳的一笔,而是见到一滴如珍珠般的泪水滴在丝绢上面,稍倾之下,渐渐往四周晕染开来。
在他的眼前令仿佛出现了一位白发苍苍的妇人倚门而立,守望着自己离家的儿子何日归来。
在妇人身后有一位身着绿裙的女孩,拉着母亲的手问:“母亲,哥哥何时归来?”
脑海中碎片再换,变成雪山之上,有一位白裙少女身化金凤的刹那间,一遍又一遍地呼叫:“呵哥,别忘了沐沐...”
“沐沐!沐沐!!”
“噗!”的一声,李修元一口血喷在了桌上丝绢的边缘,乍看之下,如雪中的红梅,更似啼血的杜鹃......
还没等冯如玉反应过来,李修元手中的狼毫已经落下。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
挥完最后一剑,李修元默默地取出自己的印章,就着丝绢上的那一抹血渍,重重地印了上去。
只见一方红里透金的印章出现在诗文的落款处,上书:落霞山人。
收起自己的印章,也不管一旁吃惊发呆的冯如玉,李修元瘫坐桌边椅中,喃喃地说道:“这是我最后一幅字,从此以后天街再无落霞山人!”
也不顾冯如玉如何吃惊发呆,转身站在阁楼的窗边,望着街中往来的行人,嘴里轻声呢喃道:“沐沐!沐沐!”
震惊万分的冯如玉此时的眼里只有丝绢上的泪痕、血渍、染血的印章,以及断人心肠的绝句,哪里看见此刻的李修元已经泪如雨下。
只是,便是李修元也不知道自己的泪水是为了自己的母亲,还是为了妹妹,还是为了那身化金凤,飞天而去叫沐沐的少女。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李修元轻声念道,脑海里的那一幕的记忆碎片早已经消失不见,恍若从来不曾出现过。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冯如玉只觉得胸口一痛,如被针扎!
她不知道眼前的少年究竟经历了多少苦难,才能写下这摧人泪下,断人肝肠的绝句。
但是有一件事情她敢确定,只要明天这幅染了李修元金色鲜血的中堂挂在玉琼阁的大厅之中,一定会让各地的宾客惊艳。
正如李修元所说的那般,这样呕心沥血之作,他是再不会落笔。
玉琼阁里多了一幅惊才绝艳的传世绝句,天街从此少了一位挥笔作诗的落霞山人。
这个时候的冯如玉突然想起了刚刚在茶楼里说书先生讲的故事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