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这样,他依旧没有要明说出来的意思。
毕竟他不能改变这方世界运行的轨迹,他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见证者。
也不等李修元开口,张良自顾自地说道:“你放心,从现在开始我已经彻底失忆,便是淑子打死我也不知道。”
夫子点点头。
轻轻地咳了一声后,夫子才说道:“这不是一件小事,只怕那附近的百姓要受到牵连啊,这可如何是好?”
“天地不仁,跟君王不仁有何分别?”
李修元往水壶里添了一些雪水煮,静静地说道:“天子只想着自己过得舒服,自己的江山千秋万世地传下去,何日想过黎民百姓?”
“那也没有办法,世人敬天,而秦王向天下百姓宣称自己受命于天。”
夫子面色凝重地说道:“而且最让臣子死心塌地的缘由是,秦灭了六国,无论你跑去哪里都是天子的脚下。”
“总有一些地方,天子的手够不着。”
李修元望着两人说道:“只是这些大臣们享受荣华富贵之后,却不会再想着失去手里的权势了。”
夫子有些明白了,大概李修元说的是海外,和长城外的大漠之地。
海外于天子是神秘的,而大漠之外风沙漫漫,连驻边的大军都不愿深入,更不要说这些大臣了。
“你可以试着换一种想法。”
夫子看着两人摇了摇头,说道:“天子根本就没想管要那么多的疆土,或许在他眼里,六国已经很大了。”
李修元这才想起来,眼光决定了一切。
世人眼里如神祇一样的秦王,或许在他有眼里,征服六服便已经是他的天下了。
就像皇城衙门的公孙清明,能守着一方衙门,带着数十个衙役,便是他能想像中最好的天下。
就像…………
皇城的冬天冬很少停过,今年的雪比往年更多。
因为一夜天象扰乱了天子的心神,一颗天降神石上面的那行字惹怒本就惶恐不安的秦王。
再加上找不到这惹事生非的家伙,而东郡落石附近的百姓谁也不知内情,也无人敢承担这样天大的事情。
在百姓看来,这就是老天降下的惩罚。
而这惩罚明显是冲着天子去的,关他们何事?
暴怒之下的秦王于是便举起了屠刀,一时间东郡不知有多少人头落地。
便是太史令也一时默然,心想自己总算保住了脑袋。
赵高更是吓得不知道多少个夜里惊醒,他跟太史令一样,知道这事一个处理不当,便是自己两人也人头难保。
天子的怒火虽然没有燃烧到皇城,只是皇城中的大臣却人人自危,上朝的时候再也不敢如往常那样,时不时地要给大王提一道议案。
天象已经乱,天子的心也乱了。
现在大家都明白自己就是在过河,只要不打湿自己,谁都不想多事。
除了闲来酒肆,跟普通的人家一样,没有被帝王的心思打扰。
冬日晨雾,朦朦胧胧的一片。
偶尔风来,天下落下的雪花便斜了,一剑斩出雾便散了,露出站在雪雾中的三个身影,景色就在雪雾之中不断地变幻。
雪雾中,时不时还有一道琴声传出。
李修元带着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练剑,淑子坐在屋檐下弹琴,边上搁着一盆呼呼燃烧的炭火,小虎冻得受不了,一会儿就跑过来温暖一下将要冻僵的小手。
淑子的琴声随着清晨的雪雾在院子里回响,往隔壁的四十六号飘了过去,让梦里的夫子翻了个身,耳朵扇动了一下。
心道这孩子真乖,一大早就弹琴叫老师起床吃饭。
小黑和小虎都开始学琴,不同的是,他们是跟着淑子练习,眼下他们还只能跟着淑子姐姐,因为李修元懒得理他们。
阏氏和两个侍女和伙计也在听淑子弹的琴声,听的很认真。
先生的琴如仙音,弹琴得看心情,而淑子每天都会弹奏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便是众人最开心的时候。
连生火煮饭的侍女,连清早起来劈柴的伙计,也感到心情愉悦,做起事来也有精神。
阏氏没想到,小虎每天也能安静一会跟着姐姐弹琴,这可比让他练剑难多了。
而这些都是李修元要三人每日修行的功课,当然还有读书、写字。
“小黑哥哥,你今天的练够了吗?”小虎眼见小黑收起了竹剑,跟在他身后问道。
“肯定啊,要不然哥哥会生气的。”小黑抖落了身上的雪花,一脸诧异的表情。
淑子坐在屋檐下咯咯地笑:“大哥说你们练剑又不是为了他,是为了你们自己哦,随便你们偷懒,他才不会管你们。”
小黑一愣,扭着看着淑子笑道:“好像也是哦,哥哥从来没数过小黑挥了多少剑。”小黑只好无奈地回道。
小虎一听,摇摇头说:“没有啊,我跟先生在石窟的时候,他偶尔会替小虎记数的。”
淑子笑道:“小虎你就知道添乱,大哥那是看你太小了,怕你记不住。”淑子说完一脸不屑的表情。
两人走到屋檐下围着火盆烤火,小虎想了想问道:“淑子姐姐,什么时候过年啊?”
淑子一愣,看着他问道:“你问这干嘛,快了。”
小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先生过年会让小虎玩几天,不用练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