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花房正幸起身安座后,秀家将矛头直指谷忠澄问道“是我给长宗我部家条件还不够优渥吗?为什么长宗我部家想要置我于死地乎?”
至于死地说的有些过了,但是这里也是秀家为了强调自己的愤怒,谷忠澄心中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他依然勉强故作镇定的问道“殿...殿下何出此言啊?本家是诚心降服的,万般不敢有欺瞒殿下的事情。”
“我未说是何事,你怎么直接自爆有期满我的事情发生呢?”
“啊!这...殿下阅读账目后发怒,外臣故作此猜测。”
秀家听到此刻,既然他死鸭子嘴硬,也不愿与他继续纠缠,冷哼一声开始报出数据,并开始对长宗我部家进行责问。
“明应年间,土佐有大族七家之多,合称‘土佐七雄’,其中以一条氏最为强大本领一万六千贯,其他大名津野氏五千贯,大比良氏四千贯,吉良氏五千贯,本山氏五千贯,安喜氏五千贯,香宗我部氏四千贯,长宗我部氏三千贯,领有其他豪强领有约3000贯文。”
“这些都是土佐国司一条宰相向管领细川政元上报的土佐数据,土佐一国合计5万贯约20万石,怎么到了你长宗我部家治下只有不足十万石了,你长宗我部家治的是什么国?”
一条宰相就是一条房基,自应仁之乱后,从京都逃亡的关白一条教房第四代当主。伏见宫邦高亲王的女儿玉姬,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
7岁叙任从五位下土佐守,十岁升任从四位上右近卫中将,18岁时候叙升从三位参议兼阿波守,妥妥的富四代人设。
一条房基可以说是一条氏的中兴之祖,他在继承祖上两代的基业后,积极进行领国经营,其势力一直到达高冈城,并把“土佐七守护”之一的津野氏置于旗下。
他把自己的弟弟大内晴持入嗣大内氏,自己娶了大友氏的女儿,在他的经营下土佐一条氏走上了极盛期。
但是也是在他的时代,一条家的宗家由京都分家顶替,这对于他的打击极大,有人说这正是其在27岁时候自杀的原因,一条房基死后,一条家开始陷入内乱,走向下坡路。
至于细川政元,自然也不需要我多做介绍,他是细川胜元之子,细川京兆家当主。曾成为幕府中实际掌权者,人称半将军。
正是他老爸细川细川胜元与四职中的山名持丰在幕府内的斗争,互相号召外领的大名前来“勤王”,最终引发了“应仁之乱”,是战国乱世最直接的罪魁祸首之一。
细川政元也不是什么善茬,他曾经废立将军、以管领干政,三管领家之一的细川京兆家在其手中达到鼎盛。
但是由于他的三个养子为了继承问题起了阋墙之争,政元被暗杀而亡,细川家也最终没落。
以上细节可以参考b站up主“酒井雅乐助”的,讲的还是比较详细的。
一条基房作为细川政元支持下的土佐、阿波两国的代管者,其上报的数据肯定是比较真实的。那么,这里就有问题了,为什么你长宗我部家上报的数据直接腰斩呢?
秀家说道这里,在场的所有人自然是明白了其中的猫腻,长宗我部家这是将田亩和领民数目隐藏过半了啊。
这事情可大可小,但是不论怎么说,作为投降一方,你既然已经向新领主降服,可是现在就连投名状都藏着掖着,你说你是真心投降,谁信啊?
谷忠澄擦干额头的汗珠,故作正的的将君臣俩早就商量好的借口说出“自是因为应仁之乱以来,土佐连年战乱,这才使得民生凋敝,粮食产出锐减啊。”
谷忠澄说这个话的时候,秀家特意用余光看向一旁的长宗我部信亲,看到他此刻有些尴尬的低下头,很明显是知道谷忠澄此言乃是一派胡言。
元亲和谷忠澄私底下的勾当,明显没有提前通知信亲一声,如今信亲身处敌营之中,处了沉默还能说些什么呢,或许此刻的信亲也是有些彷徨,自己的父亲居然就这么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秀家前世阅读的史书中,都着重描写过长宗我部元亲与信亲父子之间的情感。
但是此时此刻的秀家,更多的是感到元亲作为上位者的冷漠。为了家族的延续,再坚固的父子情都可以被利用。反正元亲儿子够多,必要的时刻即便是继承人都是可以舍弃的。
这里与九州之战中无奈抛下儿子不同,九州之战是战场上因为自己的原因,被培养多年的孝子让出自己的马匹最终身死,元亲自然会自责和忧郁。
但是在这里,是为了家族的延续和强盛,即便是自己都可以舍弃,更遑论是一个继承人了。
谷忠澄的话说的其实有些道理,战争时期百姓的生存率是很低的,但是你直接腰斩就有些恐怖了。
要知道即便是被螨氢多次屠城后的嘉定州,依然有十之一二的百姓存活,你土佐腰斩,这是承受了多大的战火呀。
但是仔细推敲之下,谷忠澄的话是站不住脚的,要知道从1570年之后土佐就基本被长宗我部家平定下来,之后再也没有发生在土佐的大规模战争。
如今一代人过去,你长宗我部家只有10万石的实力,是怎么挑动边上23万石的阿波和29万石的伊予的呢?
秀家脸色愈加凝重对他说道“你这是欺我年幼无知吗?10万石知行又如何能动员出1万3000人与织田侍从在阿波决战的呢?”
秀家的意思很明确,账目上知行可以作假,但是青壮年数目掺不得假,毕竟有多少口就得吃多少饭。
战国时候一石和约现在的130千克,在缺少肉类油脂的当时,平均每1.6~1.8石养一个成年男人。
你长宗我部家是怎么能凭借10万石的粮食产量,养得起1万余人的青壮年的?变戏法啊!
此时此刻秀家的耐心已经全部丧失,不再理会他的挣扎,直接总马扎上站起对着幕府内诸将命令道“传令!”
对事情来龙去脉有过初步了解的众将,此刻也是愤恨不已,本来就对秀家接纳长宗我部家请和不满的福岛正则等人此事更是摩拳擦掌“长宗我部家完蛋了,我可得把握最后的机会啊。”
“传来下去,布置攻城阵地,兵围冈丰城,本阵北移至冈丰城北小莲山。上道左右备、仓敷左右备于仁淀川南岸布阵,以宇喜多诠家为将,监视南部情况。”
“青龙备、御野、邑久备布置于冈丰城西,小玉山上,负责对西面可能之敌的应对工作,以秋上久家为将,右侧以堀尾吉晴为将,布置于仁淀川东侧,四面合围冈丰城,不叫城内走脱一人。”
“殿下!羽柴殿下!”眼见秀家真的动怒,谷忠澄这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想要缓和一下秀家的情绪“我愿意再次入城,向主公确认一下土佐真实的情况,还请殿下宽宥一二。”
“不用了!”秀家大手一挥,断然拒绝了谷忠澄的请求“来人,将谷忠澄和长宗我部信亲带下去,随同本阵转移至小莲山,随我一同观阵。”
话音刚落,就有几位身穿金甲的侍从武士掀起帷幕进来,左右各一人的把两人带下去,与谷忠澄一直叫唤不同,信亲好似还没有从父亲的背叛中回过神来,一言不发非常顺从的被带了下去。
“把所有的信使都派出去,要求四国领内1000石以上所有的名主全部都来冈丰城,我要让他们看着长宗我部家的灭亡,但凡有不从者,事后全部消减!”
“浅野殿下和三好殿下那边怎么办?”龟井兹矩有些在意的问道。
“让他们暂停阿波攻略,带着部队全部感到冈丰城下,但是要把我的话传给阿波的各个豪族,1个月后如有不至者,一律认为是花贼的从逆,皆消减!”
众人此刻已经充分感受到了秀家的愤怒,整个幕府内都围绕着极为凝重的大气压,即便是平时骚话不断的福岛正则都不敢有一丝的废话,深怕触怒了此刻的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