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不再喊“恩公”了,因为小张大夫说:“恩公恩公,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哥六七十岁了呢!赶紧改口。”
如今他不光改了口,还跟着小张大夫一家学会了早起见面时互道“早上好”。
“早上好。小张大夫昨日按时歇下了吗?”张晓珲问他。
妹妹这些日子忙得脚不沾地,自己两个晚上不在家,不清楚有没有突发情况又把她喊去。
“这两晚都按时歇的,而且小张大夫昨日被皇上特封了清平县主。”萧十二喜孜孜说道。
“哦?牛痘试验结果出来了?”张晓珲问道,除了这事,也没别的事让老皇帝给出这么重的赏赐了。
“是,听说吕先生拿刀割破了手臂,把天花病患的痘浆涂到伤口上都没发病。”萧十二跟卫五六在南下的路上就开始称呼吕木扬为先生了。
难怪。张晓珲脑中回想了一下那个一路上坐着轮椅的文士。
萧十二看张晓珲没再说什么,想到小张大夫虽然已经贵为县主了,仍然还是只能睡在骡车里,将军这两晚不在家,他们也就留意着小张大夫那边的动静,看到她爬上了骡车没再下来,这会还在骡车里呢!
萧十二不免有些心酸。
“小张大夫还在骡车里,应该没醒呢。”萧十二忍不住提了一句。
张晓珲看了他一眼,这小伙子武艺高强,就是人有些憨憨,对妹妹倒是真心的好。
“没事,她乐意睡哪就睡哪吧!骡车里被子够厚,她冷不着。”张晓珲安慰萧十二道。
大年初六,往年本来还正是年节喜庆气氛浓郁的时日,但是一大早的就传出最早的十三名天花病患死了两个,而且隔离的密切接触者也陆续发病了,安置病人的脚店一下子又收治了二十七名病患。
众人心中仅有的一点侥幸心理终于被打破了。
此前人们多少对潜伏期病人可传染旁人持半信半疑的态度,大伙愿意配合封城也多半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这下子众人才真正的重视起隔离这件事情了。
你想啊,后来发病的人跟最早一批病患都已经分开了最少五天了,且分开时第一批病患都还没发病呢!
这不就证明了潜伏期病人可传染旁人了吗?这就是实锤了啊!然而天花并没有有效的治疗法子,只能是予以支持治疗,病人多是靠着自身免疫力熬过去,熬不过去便没了。
虽说是这样,但是后世的中医大家们还是总结出了更多的针对瘟疫流行期间的防治验方。
特别是明朝末年时在江苏、浙江和山东等地多次发生传染病的流行,最惨烈的时候达到了十室九空,甚至间接导致了明朝的灭亡。
这促使了许许多多的医者投身到了对抗瘟疫的研习之中,其中吴有性在潜心研究前人有关论著的基础上,通过大量的临床观察和临床实践,对传染病的病原病因、途径和方式、流行特点、治疗原则等提出了创新性的见解,撰写成中国最早的传染病学专著《温疫论》。
对比当下的大乾朝,即使同是中医用药,亦是有了更大的进步,张德源在撰写的防疫要则中亦提出了用药建议,在密切接触者中亦提前服药。
由于介入用药得早,后期收治的病人中虽然也有快速转为重症的,但比例就低了很多。
这些日子,京城的防疫工作忙而不乱,古代人经历过的苦难比现代人多很多,他们在面对因为隔离封城造成的各种生活上的困难时有着更大的忍耐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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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远离京城一千五百多里外的安东府,一只海东青在一座城堡上空盘旋,阳光照耀在它矫健有力的翅膀上,反射出柔和的光晕。
城堡庭院中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脸上布满风霜,凝视着海东青的眸光中却是桀骜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