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五十板子,是要出人命的,这么大的事,陈妈妈管了后罩房这么久能不知?
肯定是这几日下的狠手!
但如今就算她们再去找这个王妈妈,也只是收尸罢了!
风月恨得咬起了牙花子,看向沈南宝却惴惴得厉害,“姐儿……”
沈南宝脸上也不是个颜色,不过还是扯出一丝笑对向陈妈妈,“谢谢陈妈妈替我打听这些了。”
陈妈妈浩然一叹,有些痛心疾首,“也怪那打脊奴,恃了主母的恩典,却不用心伏侍主母,生些歹念害了自己,自古说得好,善恶若无报,乾坤必有私,是她自作孽不可活,四姑娘万莫因为这样一个贪心杀才伤怀才是。”
善恶若无报,乾坤必有私。
这么文绉绉的话,哪里是这些上水能说得出来的话。
背后没殷老太太指点一二,傻子都要笑掉大牙!
殷老太太!
风月打了个激灵,从脚底升出一抹寒意直窜入心扉。
这,殷老太太晓得了,那岂不是……
沈南宝好似也咂出了其中的意味,抿就的嘴角没再弯了,耷着一双眉眼送走了陈妈妈。
新来的下人们,扬着一张张陌生的脸,看着这个未来要伺候的主子,神情茫然又无措。
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谁晓得这张皮子下藏着怎么心思。
沈南宝掸了掸衣角,声音清冷,“今日有些晚了,你们先且落脚,明日我再来管教。”
大抵是怕殃及池鱼,下人们不敢有异议,几乎是听了令便立马退下。
待得人群鱼贯而出,只剩她们二人,风月这才提着懿筐,满脸愁容地走上来,“姐儿,这该如何是好?”
先前那些喜悦仿佛被陈妈妈那句话,一棒子打得烟消云散。
现在看什么都是灰败的。
风月有些惴惴的,手指捏得泛出了白,“要不,姐儿,我们回赵家罢。”
平平淡淡过一生,也不至于这样活得提心吊胆,委屈至极,还前路渺茫的。
沈南宝回过眼看到风月那闪烁得厉害的眸,刚刚那还深锁的秀眉,迟迟展开,挑出轻泛的喜意。
“你想什么呢?猫儿口中,尚且挖不出食,更何况虎。你难不成还真想着从祖母眼皮子底下把王妈妈捞过来?”
风月错愕看着沈南宝。
这是唱得哪出?
她怎么觉得姐儿翻脸跟翻书一样的快?
明明先前都那般萎顿了!
沈南宝却提了衽,领着她进屋,让她放了懿筐,问:“我让你买的都买了?”
风月回过神来点点头,满肚子的纳罕一点没耽搁她的忧心忡忡。
“不管姐儿到底怎么打算的,但如今这王妈妈的事肯定打草惊蛇了,老太太那边只怕会更留心荣月轩的一举一动,姐儿您想在清明节给顾小娘烧纸多半是不能够了。”
这话方撂下,沈南宝已抻出火折子点燃了香烛,插进香炉里。
微弱的烛光照得沈南宝那张脸庞隐晦深蕴。
她望着那升腾起的袅袅青烟,笑道:“什么时候给母亲烧不是烧?便今天罢,祖母就算要说我,也得找个理由不是?”
风月虽听惯了她的话里有话,但还是揣测不出她心里怎么想的。
踯躅了瞬,风月嗟然一声,拔腿而出。
待回来时,黄昏已尽,暮色四合,一阵风嚎直拍朱阁,撞得北面一溜绮户洞开。
风月起身去合。
沈南宝就坐在火盆面前,纸钱往香烛上一烤便丢入其中。
火势起初不过一星半点,渐渐才至汹涌,最后被风扶植得竟窜腾上来直咬人面目。
风月唯恐沈南宝被伤着,转眸去望,却见沈南宝那素来冷凝的双眸仿佛被烟熏得有了水光。
风月心头蓦地一慌,想安慰。
却见沈南宝翣了翣眼,用手拭尽了泪,一字一顿,“来日方长,我与她们账慢慢算,只祈盼母亲泉下有知,祝我心所向,不入沟渠!”
风月再懵懂,也咂出了不对劲,“她们?”
沈南宝转过首,清凌凌的眸子蓄着泪壳,既脆弱又坚忍。
“我说过,五十两换一人,值当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