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界交界之地回来,白玉回了一趟元庆,见白家一切无恙,又去了天一道在极北之地的下宗,张叔和其他高阶修士正商量战后事宜,张浅秋在闭关破境,他见到了袁悠蕗。
袁悠蕗上下打量了眼,看着他头上的龙角蹙眉道:“白玉你……”
“我要化龙了。”他淡然一笑,似在安慰眼前之人。
顿了顿,白玉继续道:“你师父和大师兄还在三界交界之地。”
“我要去一趟沧海之渊,在那儿待上千年。”
叹了口气,袁悠蕗点点头,“什么时候?”
“待会儿。”
“这么急?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
“不用,我已备好。”
白玉拿出两枚储物戒,“这是我在妖域收集到的资源,这一枚交给宗门,若是有想要的便自己挑些,另一枚给你师父。”
看着手中的储物戒,袁悠蕗道应了声,“好。”
“我走了。”
“保重。”
“嗯。”
白玉出了宗门,一路朝西而去,遇海,化龙,北游。
墨青色的蛟龙于海中遨游,穿越激流,游过山海,龙尾击水,海浪拍岸,翻江倒海,水越来越冷,渐冰,海底冰川出现,他继续往北,前方出现一道长长的海底深渊,深渊如巨大的黑洞,平静却散发着冰冷冻人的气息。
深渊填满了浓郁如雾般的极渊水,极寒,乃修仙界至寒之水,明显可以看出海水的分层。
极渊中游动着一种乳白色的小鱼,通冰玉骨鱼,这是极渊水中唯一的生灵,十分耐寒,无害,肉质鲜美,常引得其它妖兽捕捉,却因碰到这极渊水被瞬间冰封,沉入渊底。
蛟龙在深渊上方盘旋片刻,停下,看向那白雾,龙头扎了进去。
白雾翻涌,浪花溅到了岸边,瞬间冰封蔓延,海水冻住,蛟龙往下游动,下方的水更寒,似乎能冻住灵魂,蛟龙动作却未见迟钝,丝毫不受影响。
继续游去,便见渊底冰封着各种生灵,有妖有修士,他们都保持着死前的模样,或惊恐,或安详。
蛟龙在渊底四处游走,他的黑龙精血还未融合完全,需要找一个地方沉睡,加速融合。
找了三四天,终于找到一个水洞,将其扩大、修葺,布下阵法,封住洞口,蛟龙便蜷缩在洞中央,将神识收到水洞大小,闭眼沉睡。
黑龙精血在腐蚀着蛟龙血脉,那七瓣青莲的力量柔和,将黑龙精血包裹,减缓侵蚀进程,让二者有足够的时间接触、融合。
沉睡不知多久,蛟龙感知到了异动,洞口处传来了敲门声。
“轰——”
一声巨响,洞府跟着一颤,出现裂缝,砂石滚落。
“轰——”
裂缝延伸,扩大,巨石掉落。
“轰——”
洞口被炸开,碎石四溅,尘土四起,一个身影从尘雾中走出来,径直穿过了他布置的禁制。
“咳,咳~”
她捂着口鼻咳嗽,似是呛到了,咳了两下,来人抬眼瞧着洞中沉眠的巨龙,接着哼了声,为她私闯洞府的行为找了个借口。
“你明明在这我叫你你怎么不应?我还以为你成干尸了急得我破门而入,原来在睡觉!咋睡得这么沉?也不通知一下我,一百年了都不联系,我还以为你死了……”
女子抱怨了许久,接着自责道:“唉,也怪我一百年了才想起你,幸好你不是凡人,不然都入土了,我还得挖尸唤魂,多麻烦啊!”
她走了过来,伸手敲了敲龙鳞,发出一阵金属敲击声,接着缩回了手,道:“真冰啊。”
说是这样说,她还是飞身上来,垫了块毯子坐下,伸手摸了摸龙头,蛟龙闭着眼没有任何回应,她还是自顾自摸着,口中喃喃着这百年来的事。
“白玉你给我的东西我收到了,你们真是能挖啊!加起来整整二十个亿,我如今当了三界至尊跟个老妈子似的,人妖魔三界屁事真多,这儿种族要被人族灭了,哪儿魔族肆意屠杀……说到底他们就是想要钱,我穷得兜里没几个钱,正好这些就当我私房钱了……”
“你们白家还好,不少人入下宗修行,中州的事我已经处理了,所有生灵的残魂能找到的我也全部帮他们补全,韩子然她娘在、白二白三在、我已送他们入轮回,小年在冥界,他随我那二徒弟一起修了神道,给他打打下手。”
“他们俩真是胡闹,神道靠功德和信仰之力修行,人界没人供奉他们,还想冥界的一群孤魂野鬼供奉?可他们做到了,还真有鬼供奉他们,这些鬼啊一身罪孽竟想入轮回……不过小年他最后被我们劝回了,他和梁蕊入了轮回,我送了他们一根从月老那借来的红线……”
“我那徒弟又闹别扭了,他说他不配吃软饭,接着就离家出走了,你说我是他师父啊,徒弟不吃师父的饭吃谁的饭?还想另开饭灶啊!还没小韩有觉悟,不过小韩太能吃了,我穷鬼一个养不起,把他送走了……”
她讲了许多许多,大到三界乱事小到吃鱼刺被卡住,讲了七天七夜,最后她道。
“初次上门没带什么礼物,如今我不小心弄坏了你的洞府,便帮你造一座龙宫吧。”
紧接着她抬手掐诀,乱念法咒。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东海龙王快快显灵,龙宫,我要一座龙宫,给我送一座来!什么我好大的脸?不给我自己捏一座……”
洞府一阵颤鸣,被一股力量裹挟扩大了千倍,大殿、寝宫、珠宝库、龙牢等建筑拔地而起,假山珊瑚灵贝海草夜明珍珠等装点着着龙宫各处。
瑶宫贝阙,富丽堂皇。
她欣赏了一番,接着唉了声道。
“我建这座龙宫花费巨大,大殿上空那个万年不灭的明珠是我去东海寻的,值千万灵石,那边那个大灵贝是南海无岸之地贝仙的居所,我借的,值万万灵石,不过你放心用,我不打算还,那龟壳是玄武一族老祖背的,无价之宝,算你九九九……九亿吧……”
“粗略算了下,这龙宫大抵值个万万亿,我给你打骨折,一半,给我五千亿便好了,时间太长我怕我忘了,我把它写下来。”
她拿出一个小册子,在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了:“龙宫工程验收合格,玉未付尾款五千亿灵石,修仙史三十万六千六百六十六年六月六日记。”
写完她举到龙头前,“你看看啊有没有错?没错吧!那行,就这样,你手脚不方便我就替你签名了。”
“走了,有空再来看你。”
她走了,宫殿内安静了下来,蛟龙沉睡着。
一百年后,她又来了,依旧坐在龙头旁絮絮叨叨这百年的事儿。
“我今天去抓鱼了,捕到一条五阶大鱼,那条鱼跟我讲了一大堆道理,它还说像我这么有名帅气潇洒和善……的领袖人见人爱应该不会吃掉它吧,它讲得还挺有道理的,我便放了它,毕竟我这么有名帅气潇洒和善……”
“悠蕗搬来王殿了,本来我还对她抱有期待,可以帮我看好那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三个手下,我便封她为王殿左护使,可她第一日上任便和骷髅精搅在一起,让我给他们弄个马戏团,说这王殿缺少活气……”
“小溪他在外面游历,也做了不少事,说得好听点,惩奸除恶,说得难听点,他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一身煞气,被盯上的都得死,黑道怕被他嘎,白道怕一不小心就被他嘎……”
“你们白家出了个单灵根,去了天一道修行,亲传……”
把一百年的事说完,她走了,走前拍了拍脑袋,道:“哎!你欠的五千亿我忘记算利息了,我给你算半厘,一百年也就二十五亿,不多,记下了。”
第三百年,她又来了。
“你们白家那个单灵根结丹了,这速度在修仙界也算是不错了。”
“小溪去东域游历了,平过乱事,护过一方安宁,入过秘境,有人和他结伴同行,表现还行虽然一直冷着脸,有人想追随他,他拒绝了,有人想拜他为师,是个女修,追了他五十年,可小溪太能跑了,一撕裂空间就传到了千里外,那女修追不上。”
“最后小溪停下了脚步,女修追上了被拒绝了,他继续游历,煞气越来越重了,这百年他杀了许多人妖魔,虽然他们死有余辜,可他再这样下去怎行?。”
“我去看小韩了,他没了阴德第一世投胎为猪还没出生就死了,第二世投胎成蚊子被蛤蟆吃了,第三世是条蛆活不过一集……第十世成了条狗,它对我摇尾巴我摸了摸它咬了我一口,我举着砖头追了它十里路,它没看路掉坑里淹死了。”
“第十二世,小韩成了只恶猫,我和它干架,它打不过我骂的又没我狠,溜了,后面被狗咬死了。第二十五世,他投胎成小妖,我和别人干架,他正好炮灰死了。”
“第三十世,他投胎成鸟,被我烤来吃了……第四十世他投胎成人,胎死腹中,第四十二世刚出生被掐死了,第五十世,他活到了一岁,第五十五世活到十岁,第六十世寿终正寝。”
第四百年。
“小溪真是凶残,他去了魔界,从边界打到了魔都,谁跳出来就揍谁,狠人连话都没有,最后魔帝把他扔了出来,进一次扔一次,他在人魔边界摆了擂台,看他们打架叫嚣,开了个大坊市,挖了个大水塘,还弄了个拍卖会,年入数千万……”
第五百年。
“我把小溪带回来了,这小子还是一样的爱气人,对他师父要求真多,我真想抡棍揍他,可小韩说孩子大了不能打,容易伤自尊,我就带着他处理这三界之事,磨一磨他的脾气……改日我带人过来聚一聚。”
第六百年,她带人来了,准确的说不止是人,还有一大片骷髅,它们在龙宫里闲逛,还有骷髅带队观赏,介绍每一件物品建筑的制成由来。
“师父,不是说只有一点冷吗?”袁悠蕗裹了裹身上厚皮袄,缩着肩膀一手拿着烤肉塞嘴里,一手伸出烤着三昧真火。
“亿点啊!”张杉吃着烤肉理所当然道。
袁悠蕗啧了声。
“小溪,吃!”
杨琰溪正给烤肉刷料,见到递到面前的烤肉串,他俯身咬了块,边吃边烤着肉。
“师父,我我我……”
袁悠蕗缩着手,张着嘴巴,如嗷嗷待哺的雏鸟等着食物塞进嘴里,真的有肉塞嘴里,她咬住往旁一扯,烤肉脱离木棒,她吸着气嚼了起来。
张杉正吃着,有视线射来,抬头看是另一个徒弟,不说话就一脸倔看着她,心里唉了声,拿起一烤肉串喂过去,另一只又开始叫,无奈又拿起一串。
“当”的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转头看去,一枝花带着群骷髅精拿着铁锹拍了沉睡的蛟龙。
“听!兄弟姐妹们,就是这声,硬度高,清脆,还有点空空的,龙王应是要蜕皮了,龙鳞是制作高级法宝的上佳材料……”
介绍完龙鳞龙皮,一枝花仰头介绍龙须龙角龙爪,够不着,他想爬上去,刚触碰到龙鳞立马弹跳起来。
“我去!冻死骷髅了!”
见它们拿出长梯,张杉立即阻止,“你们过分了嗷!人家是睡着了不是死了,知道你们在干啥!等他醒来看不揍死你们!”
“不会吧?龙王人好不会揍我们的!是吧龙王?不说话那就是了……”
第七百年,他们再次聚餐,这次衣服厚了一倍。
第八百年,她一个人来了,只讲了个很长的故事。
从前有一个小女孩在海边发呆,不小心被卷入海浪中,猛灌几口咸涩的海水后她停止挣扎,做好了投胎的准备,可这时一条小白龙把她救下了,小女孩问小白龙是谁派它来的这么想死。
小白龙说它只是路过,然后游走了,小女孩傻眼了,她出生克母,睁眼克父,哇的叫一声屋子塌了埋了产婆和哥姐,把亲戚都克死后村人将她赶了出来。
她到处流浪乞讨,好心人丢给她一文钱,下一秒被马撞死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碗里的钱被旁边的乞丐抢走,那乞丐踩到石头磕到脑袋,死了。小女孩数了数,她这十年生涯中送走了五十多人,这么倒霉了竟还有路人甲捞她一把!
重要的是那路人甲没死在她面前,这福泽得多深厚啊。
没死成,小女孩走了,去修仙,天赋异禀可命中带煞,帮她良多的师父死了,她有好感的师兄也死了,三十年熬死了宗门去当散修,升级打怪,实力强悍,有人想同行女子拒绝了,她不想有朋友。
她的心跟她手中的武器一样冰冷,杀伐果断煞气极重,修至元婴,有人找她组队去打怪,原是前些日有三阶白龙渡劫受伤被修士发现,逃往东海。
白龙肉滋味鲜美,灵气浓郁,炼丹炼器制符破境为坐骑烤着吃都是不错的选择,她同意了。行至东海搜捕月余,另一队元婴修士找到了它,大战,那龙施展天赋神通逃走了。
血脉追踪了半月才追上,那白龙再强悍也才刚结丹,如何能在众多元婴修士围捕下逃脱?女修出手了,直接杀进人群,引雷,雷花爆开,炸众人,也炸自己,跟疯子一般。
没人敢和雷灵根的疯子拼扛雷,她赢了,带走了那条龙,躲躲藏藏,见谁杀谁,进到一处秘境中才躲开那该死的血脉追踪,女修喝了龙血、吃了龙肉,味道确实鲜,白龙醒来认出了她,同她道谢,可她吃了它的血肉,它只道她没有杀意。
养伤数年,她带着白龙四处游历,杀过人受过伤,修炼之余女修也看着白龙发呆,想着它怎么还不死,白龙还以为她要吃龙血龙肉,给她割了块,女修摇头,不是抢来的她不要。
百年后她化神了,白龙还是金丹,升级真慢,她找大量宝物塞它嘴里,杀了个合体修士的后辈,那人找来,白龙施展了它的天赋神通将她送走了,自己却没有逃掉。
白龙没死,女修有它的龙鳞但光泽微弱,去也是送死,她开始拼命修炼抢夺天材地宝,两百年至返虚,返虚可打不了合体,可白龙要死了,女修沿着龙鳞的指引来了。
她潜入那合体修士的家族,在地牢中见到了白龙,他们正在割它的肉,喝它的血,剥筋拔皮,白龙的龙角没了,龙须也没了,看着像条四脚蛇,身上旧伤添新伤也不知割了多少次,他们在它身上倒上灵液,白肉新生,等个几年又可以割了。
“你知道那女修当时在想什么吗”她摸了摸龙头,笑了笑,“那女修当时还在想,它怎么还不死啊!”
女修弄清楚了这里的情况,那合体修士不在,第五年等地牢再次开启时她把白龙拖了出来,一路杀出地牢,趁护族大阵防御还未最强时她引雷劈开个口出了去,那合体修士来了,他在白龙身上下了禁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