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哭,不能哭,伯书看着呢……”
一边在心里坚定的命令自己,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扫见斜对面张杨氏母女两人眼中闪过的怜悯、心疼、愤怒……
张伯书很快吃完了饭,天也黑了下来。张杨氏母女不住的叹息着回大房去了,张家元还等着呢,毕竟是自己侄孙,怎么受伤受委屈他总得知道,后续怎么样总得商量商量……
窑洞内,刘二女母子躺在温暖干净的被子里。虽然满身是伤、浑身难受的受不了,张伯书却激动的睡不着。
他还是第一次盖这样好的被子,又暖和又舒服,原来盖被子是这样的好……不能想,越想越睡不着了。
刘二女轻轻地用手摸摸被角,这是大房拿过来的,成亲时她也陪嫁过两条这样的被子,可惜……
她吸了了一口气,脑中闪过张杨氏母女怜悯、心疼、愤怒……的眼神,她只是老实懦弱并不是傻,她看得清楚更是看得得明白、想的也多。
以前她为什么那么老老实实的?
因为还能过。
张家是不好,可这个天下比张家更不如的多的去。在张家起码保证了她母子两个安稳,娘家安稳。
至于再嫁?她有自知之明,没成亲之前别人就没看上她,成亲后就能嫁的比现在好了?如果再嫁后夫家很不堪,再生下一堆儿女,可怎么过?那还不如就这样,死后也能挣一座贞节牌坊,那也是为家族,为儿孙争光了。
再说,再嫁母子就得分离。她是走的是痛快了,伯书呢?他能有好下场?她把他生下来,不说把他教的多么出色、能文能武吧,最起码也得是她亲自教养或者请信任的人教导。那样,以后他再不成器,她毕竟努力过了,其他只看命了。
还有她的本性。老话常说‘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她若不能改改性子,就像她娘说的:再找一家还不如现在呢。
可如今呢?眼看刀架到脖子上了:她们母子其他的不说,只说伯书腰上的伤——
他如果今天没跑回来,不用杨家人再给他算账,只拖一晚上,用药伯的话说‘一辈子躺着吧,富贵!’
那样的话,人还有什么以后?
她越想心里越恨,恨别人更恨自己。
不能再忍了!
她应该怎么做,怎么记起来呢?
遥远的快遗忘的记忆涌上心头:她娘家刘家庄虽然以刘姓为名,但刘姓人并不多,外姓反而占多数。
其中有个石家,家中老两口并一个独生儿子,他家里有良田百亩,也租着长工,家里还算富裕。
石大爷先娶的李氏,李氏人美、贤良孝敬。刘二女小时候讨饭从她家门前过,她只要看见了,总会偷偷的给她吃的,街上的人没有不夸的。
可惜这么好的人没遇上一个好夫家:石大爷脾气暴躁,喜欢揍人,尤其喜欢揍媳妇。石老太喜欢摆婆婆谱,明明家中租的婆子,她非得媳妇亲自伺候,动则打骂折腾。
那一回家中来客,石老太吩咐李氏去做饭。石老太抠门,这一回难得大方,李氏激动的从上房捧着一升白面往厨房去,没想到她不小心把面扣在了地上,就那么巧一阵风过将面吹的干干净净。李氏害怕回房便吊死了。
没两个月续娶了柳氏。这是个泼辣能豁出去的,没几个月制服的石家上下大气也不敢喘。
难道要学柳氏?可她的泼辣一般人也做不到,至少目前自己是做不到的。
再一个,泼妇难做,有个好名声更难、更重要。
怎么能不伤名声又立起来呢?
她拧起眉细细思量一番,嗯,有了!只不过要受点罪,嗯,受罪总比送命强。
听大伯母和知慧的意思,大房是支持自己的,大伯又在家,就明天吧,今天发生的事正是个闹起来的好时机。
还有伯书,也得嘱咐嘱咐他。
刘二女一个个盘算着,渐渐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