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此处理,也是为了你好。”,望着韦保衡带着三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儿西去的背影,温庭筠拍了拍裴澄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当初在国子监为司业,文采出众,做事勤恳,人缘也不错。我已经这把年纪,其实过不了多久,便要把位置让出来了,这个祭酒的头衔本来迟早是你的。可是你却……哎,英雄难过美人关,唯色一字最害人。”
“祭酒大人,幼薇并非寻常女子。若您接触多了,定会明白学生的意思。”
温庭筠见裴澄执迷不悟,似乎也有些着恼,“休要再提!你啊,和裴思谦一个德行!调在大理寺,倒也得其所哉。”
温庭筠愤然挥袖,不再理睬裴澄的呼唤,径直离开大理寺。
粉红色的叱拔高大神骏,身后拉的车上坐了四人,它仍然可以撒开四蹄,一路小跑,显得十分轻松。
韦保衡临时充当了车夫兼向导,但他却似乎对此乐此不疲,一路上向三女讲着咸宜观的典故,目光却时不时朝闪闪的面上飞去。
后世穿来的闪闪焉能看不破这种小伎俩?但看破何须说破?毕竟人家讲的故事,还是蛮有意思的。
咸宜观,又名公主观,新昌观。
话说这大唐朝的公主们啊,也不知道都抽了什么风,反正就是流行出家为女冠。所谓女冠,就是对女道士的别称。
自武周太平公主开此先河,至咸通年间也不过百来年,先后出家修道的公主竟然多达十余人。
唐玄宗开一代盛世,皇女新昌公主丧夫后出家置冠。玄宗为其在终南山畔择风水绝佳之所建了一所道观,是为新昌观。后来新昌公主的小妹咸宜公主也出了家,接手了姐姐的道观,改名为咸宜观。
此后这作道观里先后入住过华阳公主,平恩公主,邵阳公主,义昌公主……
到了先皇宣宗时期,又有永安长公主请玄书出家。长公主府的丫鬟宋华阳,本与才子李商隐交从甚密,却阴差阳错被长公主选中一齐入观为道士,世间便因此多了一对爱而不能得的怨侣。
永安长公主死后,宋华阳接管咸宜观,仍不得自由。李商隐为情所困,中年早衰,做《锦瑟》诗,引《华阳国志》的开篇典故隐喻宋华阳。一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道尽二人半生孽缘。
锦瑟弦断,才子病笃,没过多久,这位惊才绝艳的诗人刚过不惑之年便撒手人寰。宋华阳怮哭五日,双目几盲,伤心之下决定隐居终南,建活死人墓故步自封。
咸宜观因为安置历代公主的关系,宫中花果,一向由此采办,不能离人打理。可是恰逢宣宗误服丹药,病入膏肓,根本无人在意这等小事。不日宣宗驾崩,太子未定,恰有游方女道士文仙子路过,指出宣宗死因,破宫廷迷案,并且推算出皇长子李温有九五命格,今上方得继位。
李温登基后,按照文仙子的卦谶改名李漼。他感激文仙子恩德,请她代为主持咸宜观。咸宜观本就是历代公主所居,观主的意义自然非凡,更何况文仙子是今上登基的最大功臣,有这两层关系在,任你何等权臣,也不敢来观中放肆。
温庭筠将鱼幼薇姐妹安排到这里,就是想要借文仙子的名头压一压河东裴氏。
韦保衡唾沫横飞,将这中间的因果讲完,却见鱼幼薇面色始终不愉,于是便出言相询。
鱼幼薇叹了声气,“韦公子的父亲曾为礼部侍郎,故而可与文仙子有旧。可是而今的礼部侍郎裴坦却是河东嫡系。他若有意为难我们姐妹,也以情分相托,文仙子又当何以自处?”
“这……”,韦保衡竟然一时语塞,“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呶,前面就是咸宜观了,我们可以亲自探探文仙子的口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