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赵玄显然不这么认为。
胃里的肉脯像是活了过来,不甘地搅动着,伴随一股悲愤的力量,直冲上她的嗓眼。
她捂着嘴,起先只是低声呜咽,随后放声痛哭起来。
“公子,你对我太好了。”
这是她真正的心声。赵玄对她太好了,好到让她忘了自己背负的使命,好到让她看不清楚藏在对方皮囊之下的恶鬼。
她心中有恨,也有悔。
赵玄看她仆倒在地、哭得伤心欲绝,只觉得好笑。
r/他很有耐心地等她哭尽兴了,又看她一边抽抽噎噎、一边将一盘肉脯全数吃下肚。
“去吧,”他最终说,“换上舞衣,我要看看你的林中舞练得怎么样了。”
他还不愿意放过她。
林鹿儿感觉到胃里垫满了沉甸甸的石头,难受得喘不过气来。她口鼻并用,然而一点用处也没有。
她奋力挣扎几下,终于从地上起身。
“是。”她低头告退。
赵玄招来仆从,处理掉被泪水沾湿的地毯,没想到,那个令他厌烦的老太婆也来了。
丹荔园的庄院又嘈杂又寒酸,赵玄很看不上,便在园子东边另辟一处居所。
他对魏知春从来都是无话可说,而魏知春有事也只会使唤别人替她传话。
此时,夜已经深了。魏知春在这种时候来见他,实在是奇上加奇。
赵玄走出暖阁,去偏厅见魏知春。
当魏知春拄着她的寿星铜拐、颤巍巍地出现在赵玄面前时,他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一句:装模作样。
别看这老太婆一把年纪,连路都走不稳,她打人时可丝毫不含糊。一根铜拐挥舞起来,竟有横扫千军之势。他也因此吃了不少亏。
魏知春落座后,开门见山说:“靖南王在你这个年纪,已因斩杀北漠王麾下第一猛将而声名远播。你怨恨皇帝将你困在南沼,却不想一想,你除了泄怨恨还能做什么。”
赵玄面上露出轻蔑之色。泄怨恨?在魏老太婆眼里,他竟是这样的蠢货?
“皇帝?不管他将我放回南沼的目的是什么,我迟早会让他后悔。”
魏知春问道:“就凭你今日所为?”
赵玄看她一眼,懒得回答。
魏知春不以为意,继续说:“百绍最近频繁动作,有些事,靖南王无暇顾及。你也该去经些风浪,别一啃到硬骨头就蔫。这才是你应该做的事。”
赵玄冷哼一声,什么话也没说。
等魏知春走后,他一个人去了书房,摈退闲人,凝神细看老人带来六州舆图,直到夜色阑珊。
林鹿儿换了一身单薄的舞衣,在萧索的花圃附近徘徊不前。轮值的护卫对此视若无睹。
天亮以后,她被人现昏倒在花圃一侧的小径上。仆从将她抬回住所时,有一人恰巧经过,一下子猜出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怒气冲冲地跑到赵玄的寝屋前,破口大骂。
这人正是湖州新昌乡间的猎户姜乐。
王妧原本留姜乐在霜塘的宅院养伤。不料她一离开湖州,赵玄便找上门来,逮着姜乐左右盘问。
那时,赵玄用三言两语激得一身是伤的姜乐随他来到容州。毕竟,王妧对赵玄的冷酷狠辣一无所知,姜乐怎能眼睁睁看着王妧受人蒙蔽?
“猪狗不如!”姜乐将院子里的一盆花狠狠地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