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环银灵端着茶盘,走进待客的厅室,举止比往常稳重许多。
她经历过昨天的惊吓,身上那股活泼劲儿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虽说上门闹事的无赖被狠狠教训了一顿,短时间内肯定不敢再乱来,但她却不再像从前一样心安。
她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怎么了。
闲暇的时候,她总是听见拍门声。
头几次,她匆匆去应门,却发现门外一个人也没有。后来被蒲冰知道她做事不专心,她就丢掉了应门的任务,被限制在灶前活动了。
“霜霜,你别难过。医馆的招牌,我们什么时候挂上去都可以。佟舍长只是说缓几天,又不是说以后都不能挂上安贫医馆的招牌。只要医馆能够按时开张,你的苦心就算是没有白费呀。”
厅室之中说话的人是沈蔽。
他用软和的语气劝说卜神医顺应佟舍长的要求。
看见他的霜霜双目无神的憔悴模样,他心里十分不忍。
“怎么好端端的,才一夜时间,你就瘦成这个样子......唉,我真想时时刻刻留在你身边,好好照顾你......”沈蔽眼角泛红。
他和蒲冰的座位隔着一张小茶几。
此时他情意绵绵,不能自已,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茶几上。
他预想着他的霜霜欲拒还迎、用媚眼传情,没料,事实泼了他一头冷水。
蒲冰看沈蔽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笑话。
“做牌匾的工匠没有如期完工......用这个借口应付我,佟舍长大约觉得我像小孩子一样好骗。”
沈蔽这才清醒过来,悻悻坐直了身体。
银灵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一点动静。她听得出蒲冰在生气,生怕受到迁怒。
蒲冰没有接银灵端来的茶,只是示意小丫环将茶杯放下。
银灵不敢不从。
“怎么会呢......”沈蔽口干舌燥,等着银灵给他端茶。
银灵心神不安,做事也丢三落四,只顾将蒲冰的茶杯放好,就要退下。
沈蔽见此,心头一簇怒火腾地直冲脑门。
今天,他一大早就赶来给卜神医赔不是,又是低声下气说好话,又是一力吹嘘做保证,只求卜神医能消气。
佟舍长说,卜神医的医馆暂时不能挂上安贫医馆的招牌。这不仅是佟舍长的意思,也是他的兄长沈莳的意思。
沈蔽能够理解卜神医的不满,但是,卜神医为什么就不能理解他的为难?为什么要逼他去和他的兄长作对?
他为了医馆的事东奔西走,花了多少时间和精力,打了多少借据,卜神医难道不知道吗?
他不求卜神医感激他,只求得到一个笑脸、一句理解。而卜神医却连这点小小的心愿都不肯满足他,从他进门到现在,都对他冷言冷语、冷心冷面。
连奉茶的小丫环都学足了架子,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已经受够了这种冷遇。
“罢了,佟舍长的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好好想一想。”沈蔽露出萎靡不振的神态。
他起身告辞,心里想着找个地方寻些乐子、放松一下心情。
蒲冰没有开口挽留,甚至没有让银灵送客人出门。
银灵这才注意到茶盘里未动的茶杯。她有些着急,快步走到蒲冰身旁,提醒道:“神医,要我送沈公子出去吗?”
“不必。”蒲冰果断说道。
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心里盘算着佟舍长突如其来的变脸。
她原以为,那些滋事者只是她声名鹊起后招来的眼红的小人。没想到,这些小人的来头竟然逼得佟舍长选择了退避。
这不是她无凭无据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