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长时间的劝说,常治龙磨破嘴皮,周敬晚也极力开导,可李梅就是不肯松口。
看来再说下去也是浪费时间,常治龙无力了,想当年推销大力丸都没这么难。既然如此也只好暂且回去,具体如何再从长计议。谁知众人刚要起身离去,却见门口又进来一群。
“啧……这地方,跟狗窝有啥区别……”
为首的是一个消瘦的男人,身穿锦衣华服、套着马褂,头戴一顶四色瓜皮帽;小眼、麻子,一嘴的龅牙,两撇小胡支棱着,走路一手背着,另一手抬在身前。
吱嘎……吱嘎……
边走边揉手上的两颗铁球,可憎的狡猾面目随视线四处张望,嘴里还不住批判。
常治龙一看这人,估计是来闹事的,本已经半站起的腰身,现在又从新坐下。将椅子换个方向,对着门口翘起二郎腿,就等着看那小子要干嘛。
小胡子身边带着不少打手,随着他前进的脚步,打手们一边将挡路的桌椅清开。
来到近前一看常治龙,那小胡子乐了:“呦!这是来光顾的吗?还真是稀客啊!”
李梅看见此人,面色一下沉重起来,挺着大肚子气愤地说:“您又来了,严老板。我说过,不管您来几次,我这家店都不会卖给您。”
这个小胡子姓严,大名叫做“严闻林”,绰号“严三斤”。据说此人生下来时体重六斤,但只有三斤是肉,其余三斤都是麻子。肉有用,麻子没用,这个玩笑绰号就是形容他这个人擅长灌水、搞噱头,做人不实在,做生意更不实在,你就知道这是怎样一个奸商。
“刘夫人啊……”严闻林奸笑着说,“有些事呢……不是你想不做,就能不做的。这条街已经有一半以上的商铺都归我严某人所有,很快我就能向官府申请,对你这种无法按时缴纳土地税的商铺进行强制收购。”
这个时代的土地采取私有制,但商业用地的地主一定要按时向官府缴纳土地税。如果地主不能按时缴纳,官府虽然不会直接收回土地,但可以给予其他有能力的商家进行强制收购的权利。
一旦进入强制收购流程,土地持有者便不再具有否决权,而收购土地的价格则由收购者和官府议定,土地持有者最终只能获得与当初购买土地时相同的银两,至于溢价当然是归官府方面所有。
这条法规原本的用意是保证土地利用率,防止商用土地闲置,本是一条保证国家税收的法规,现在却成了某些商人恶意竞争的手段。严闻林已收购了整条街一般以上的商铺,他向官府
充分展示了自己的实力,现在已是有资格申请强制收购的商人之一。
李梅听着严闻林大放厥词却不说话,而她的忧惧与愤怒全写在脸上。
“但是这件事呢……也不是完全没得商量。”严闻林用恐吓的口吻说,“要想不被收购,你知道该怎么做。”
身为宇骏楼大老板的严闻林,大白天来到一间倒闭的店铺来欺负一位孕妇,他的目的自然不只是想把这里买下来而已。买下店铺只是一个幌子,他最想要的是华满楼代代相传的菜谱,为了达到目的他什么卑鄙的事都会做。
然而严闻林似乎忘了这里还有一群人,常治龙与他手下的卧龙派骨干们可不会对这种行为坐视不理。
“你要收购这里,问过我没有?”常治龙的话嚣张且具有威严。
严闻林一听脸便拉了下来,凶狠地说:“你算是什么东西?我在说话,哪轮得到你插嘴?”
老板一发怒,身后的打手自然不敢怠慢,个个上前掰动手指关节,貌似想用这弹响声威慑常治龙等人。
“哎呦喂!要打人啊嘿!”常治龙嘲笑般的看着那帮人,转头对冯仲清说,“老冯……”
冯仲清一个踮步上前,迅雷不及掩耳,三两下就把其中一半放倒了。
速度实在太快,严闻林只听见声音却没看清动作,他只知道打手们被打昏,而动手打人的壮汉如今就在他面前。
“只打一半不是因为心慈手软……”冯仲清指着严闻林威胁道,“我是怕全打死了等一下没人收尸。”
冯仲清转身返回常治龙身边,面对吓得发抖的严闻林,常治龙笑道:“严老板是吗?下次来多带些人,光这几个不够我兄弟热身的。”
“你你你能打了不起吗!?”严闻林大声抖音道,“现在这个时代……有钱才是大爷!我强制收购这里,看你们敢不敢跟官府做对!?”
“哦,有钱是吧?”常治龙回头向凌霜使了个眼色。
凌霜知道他什么意思,从身上掏出一沓银票放在桌上。
“大嫂啊……”常治龙面朝严闻林,眼看向李梅说,“这里有十万两,你先用着,回头不够再问我要。”
严闻林怒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想截胡吗?”
“截什么胡?”常治龙站起身走到严闻林跟前,厉声说道,“你听清楚了,从今天开始,我就是这里的老板!你要玩什么、想怎么玩,我常治龙随时奉陪!”
“你也姓常?”严闻林突然发出这样的疑问。
常治龙反问道:“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严闻林咬牙切齿道,“既然你想跟我作对,那我就奉陪到底!”
严闻林带着打手离开,自知逃过一劫的李梅过来道谢说:“谢谢常老板,这回真多亏有您。”
“你认为这样就完了吗?”
一句话令李梅万分惊恐,她连忙问道:“您什么意思?”
常治龙严肃质问道:“这回我替你解决了,那以后呢?你认为那个姓严的会善罢甘休?”
“啊,这……”李梅一时间无言以对。
常治龙接着说道:“就算没有姓严的,也有姓张的、姓王的……总之只要这家店还在,你就免不了有这样那样的麻烦。”
“您……您的意思是……”
“趁早卖掉!”常治龙斩钉截铁道,“拿一笔钱回乡下,丰衣足食最实际!”
李梅紧握拳头,表情十分痛苦。这家店是她丈夫唯一的遗产,她见证了丈夫在这里呕心沥血,以及他临终前不甘的面貌。要让她亲手卖掉这家店,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怎么?不想啊?”常治龙进一步威慑道,“难道你就守着这间破店铺,坐吃山空,直到一群人进来,强制把你们孤儿寡母赶出去?”
“我……我……”
“卖掉吧……”
“我……不要……”
“卖掉吧!”
“我不要!!”李梅声嘶力竭地叫喊。
“那你就振作起来呀!!”
啪!
常治龙一掌拍在桌子,走到大堂的中央,张开手说:“在我看来这家店大有可为!只要好好经营必定能够从新焕发生机!然而现在有个大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却要放弃!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到底在怕什么?有什么事比守护丈夫的梦想和孩子的未来更加重要!!”
怒吼声回荡在店铺内,李梅呆呆地看着常治龙,她的脸上有汗水还有泪水。她想起丈夫曾对她说过的话……
这间店,是刘家人的根。一棵永不倾倒的参天大树,一个安全的避风港。
李梅明白了,她深深低下了头,对常治龙恳求道:“那一切都拜托您了。”
常治龙笑了,转头对众人说:“招集弟子,明天来店里打扫,我们三天后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