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县令是常治龙事先安排好的观众,这么精彩的戏没有观众就太可惜了。
“这是你安排的?”羊师爷语气平静,直到目前为止仍看不出他有一丝慌乱。
“是啊,喜欢吗?”常治龙戏谑道,“如果不让人听见我们之间的对话,光凭一根铁钎子要如何将你定罪呢?”
常治龙一早就与蛇县令勾通好了,只要羊师爷一离开衙门,蛇县令便会带人跟随。而陈焽刚才之所以离开,当然不是去买茶叶,他是去跟蛇县令接洽的。
为了让羊师爷主动承认罪行,常治龙可谓煞费苦心。他先是谎称黑煤龟要去獾员外家偷金龙展,然后让陈焽假扮黑煤龟将自己打伤。
当天晚上特意安排家丁,你以为他真是热爱下棋吗?其实给那场精心安排的“打戏”制造目击证人。
假装成为植物人,让羊师爷误以为自己失去反抗能力,再以一出神医救治的戏码来逼羊师爷动手。
整个过程非常顺利,羊师爷果然中计。
而蛇县令虽然表面不支持常治龙的行动,但暗地里其实帮了不少忙。告示是他派人贴的,神医也是他派人请的,就连衙门里的闲话也是他吩咐手下人传开的。
如今羊师爷所有的罪行已经由他自己亲口承认,众人的努力也算没有白费。
“原来你们早就串通好了,呵呵……”羊师爷淡然一笑。
蛇县令威严道:“是时候认罪伏法了,羊先生。”
“我可以伏法,但我绝不认罪!”羊师爷愤恨道,“我不认为我有罪,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公义!”
“你为什么还不知错?”蛇县令疑问,“对付红椿会的方法不止一种,你为何非要选择杀人呢?”
“那敢问大人……您还有什么方法对付红椿会?”羊师爷沉重道,“上报朝廷?上奏皇上?有用吗?你知道红椿会已经渗透到了什么地步?说不定就连皇上也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这……”蛇县令顿默片刻,然后说,“我已经得知消息,五府六部的官员已经通过会议协定,不久后便会开始全面清剿红椿会。很快就能把他们连根拔除,到那时候……”
“还要过多久才能到那时候?”羊师爷怀疑道,“红椿会那么大的势力,朝中有多少高官都是他们的人!清剿?除非改朝换代!”
蛇县令怒斥:“你怎可说出此等大逆不道之言?”
“嗯!我说了!说了又能怎样?你杀我的头吗?尽管杀吧!”羊师爷悲愤地说,“反正老朽我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房间内一片寂静……
过了许久,蛇县令沉痛地说:“你……还是放不下当年的事。”
二十年前究竟发生过什么?
当年羊师爷是个教书先生,在一个偏远小镇中开设一间私塾。
通常说教书的先生都是落了榜的秀才,由于自己年纪大还考不上,所以才办学堂、开私塾,把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学生身上。
可羊师爷与一般的教书先生不同。他考上了进士,但因为不喜欢官场上的人情世故,觉得自己与那些人格格不入,索性回家当个教书先生。反正家里不差钱,守着一些产业教书育人,也算乐得清闲。
从三十岁一直到五十岁,羊师爷的日子过得平凡且安逸。人品好、学问高,在镇里受人爱戴,家长们都放心把孩子送到他这儿来学习。
日复一日教书育人,羊师爷的儿子也早已成家。三代人住在一起其乐融融,对于羊师爷来说,有如此生活,给个神仙当他都不换。
然而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找到他的不是神仙,而是“魔鬼”。
羊师爷所居住的小镇地域相对偏远,虽然不是繁华之所,但山清水秀,十分适合颐养天年。
这一天羊师爷正教书,突然有一群人推门进来,为首的是一只肥得流油的疣猪,身边除了保镖以外,离他最近的是一只浣熊。
浣熊低眉垂须,指着手里罗盘道,
疣猪嘴里嚼着槟榔,老远就能看到他那张血盆大口还有黑乎乎的牙齿。
孩子们都吓坏了,羊师爷上前一步质问:
疣猪挺胸抬头,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疣猪嚼着说话,
开口就要买地,蛮横无理的程度却一点都不像是谈生意,这是打算抢啊。
事实上那疣猪的确是做好了抢的准备,他就等羊师爷一句话。
羊师爷斩钉截铁答道,
多少钱都不卖?那就是无价咯。既然无价,就代表不要钱咯。
疣猪一声令下:
保镖们立即开始动手,甭管书桌、矮凳还是笔墨纸砚,视野范围内的东西通通砸碎!
羊师爷连忙保护孩子们躲到一边,看着这群比土匪还流氓的家伙把私塾砸了个稀巴烂。
疣猪吐出嘴里的槟榔,又从随身的锦袋中拿出一个来搁进嘴里。
他威胁羊师爷说,
疣猪带人走了。羊师爷一边安抚学生,一边愤恨地看着他们离去。
第二天
疣猪“如约”来了,这回他是带着工人来的,二话不说就砸墙。
羊师爷上前阻止,却被那些恶霸一顿痛揍。
完事之后,疣猪抓着羊角,将羊师爷的头提了起来。吐掉嘴里的槟榔,笑着对他说:
疣猪走了,几十年的私塾也没了。
羊师爷气得是捶胸顿足,太无法无天了……简直太无法无天了!!
他要告!
状告那个该死的土豪恶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