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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后,伊安都还对那个街角的拥抱记忆尤深。
那是他和莱昂认识了七年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拥抱。
身躯紧紧相贴,体温和心跳互相传递,气息交融,手臂间是对方鲜活温热的温度。
这甚至也是伊安有过的为数不多的拥抱之一。
这个在禁欲气息浓郁的西林教廷长大,洁身自好又严格守戒的年轻神父,自记事以来,同外人在肢体上的接触都十分有限。
神职人员们从不和人拥抱。他们或许会行碰面礼,亲吻法戒,但是他们的手臂从来不会绕到对方的后背去,把自己的胸膛贴住对方。
而在这个幽暗的街道,冬夜寒冷凄苦,终生沉沦。头顶是层层叠叠的霓虹灯和轨道线,脚下是污水和垃圾。伊安清醒而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个世界上,除他之外的另外一具身体。
仿佛两团寂寞的星云,在苍茫太空中飘荡了数百万亿年,终于相逢。它们轻轻交汇在了一起,钻石粉末般的光芒彼此融合,变幻闪烁。
在这一刻,他们隐隐不再是两个独立的个体,而拥有了对方的一抹气息,一段魂魄。
那晕眩惬意的感觉,或许正是世人追求欢愉。籍由肉|体触碰而产生,如此地直观,如此地强烈,于是也如此地让人沉醉。
伊安脑中思绪万千,直到莱昂的手轻抚上他的脸,他才回过神。
金发青年的脸几乎要贴了上来,一双带笑的眼睛在幽暗中如晴空下的海洋。
街的另一头传来喧闹声。几名下了夜班的工人大声说笑着走来。
“我们离开这儿。”伊安听到莱昂在自己耳边低语了一句,腰上的手臂收紧,整个人骤然一轻。
多维金属黑甲如一张猎猎披风展开,将两人兜头罩住。
下一秒,原地空无一人。
伊安的脸被莱昂摁在胸膛上,鼻端满是青年磅礴似海的气息。而轻甲遮挡住了午夜的寒风,和移动中周遭的一切。伊安只是在失重中感觉一阵晕眩,双脚又很快落在了地上。
莱昂将他带到了修道院门前的喷泉广场。
广场上没有灯,喷泉也早停了。从这个角度,抬头能眺望到帝国的白塔。
这座白塔在夜空里如一柄莹白的巨剑,皑皑生辉,剑指天空。它的背后,是帝都星的星环和卫星群的剪影,层层叠叠。
“帝都的夜空太热闹了,都看不到星光。”伊安不禁低声说。
两人站在喷泉池子边的阴影里坐着。
莱昂收了轻甲,身上只穿着派对上的那身衬衫和西裤,单薄无比。伊安急忙解开了披风,给青年披上,怕他冻着。
“别只顾着我呀。”莱昂顺势又把伊安搂进了怀里,用披风将两人一起裹住。
伊安不安地动了动,莱昂双臂收紧,几乎要将他抱到自己腿上了。
“别动了,我穿得少,怪冷的呢。”青年双手搂住了神父柔软的腰腹,把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口吻可怜兮兮,“我就过来和你说几句话,很快就走,你别嫌弃我。”
伊安放弃了挣扎,任由那具坚实且冒着热气的身躯半贴在自己后背。
“你这样过来没关系吗?”伊安低声问,“监视你们的人会跟过来吗?”
“我把他们都甩开了。”莱昂低声笑起来,“你知道有人监视我?”
“帝都的那些鸟儿。”伊安笑,“我从来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对鸟类产生兴趣了。从小到大,你喜欢的动物只有马和狗。”
“我就知道,你永远最了解我,也最信任我。”莱昂的脸颊几乎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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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伊安的耳朵,低沉的笑声直抵大脑深处,振得伊安都有些发晕。
“我们启程的第一天,就发现被皇家很隐蔽地监视了。这其实在我们意料之中。但是到了帝都后,形势越发复杂。拉斐尔和路易斯的人也加入进来,三方势力在我们周围虎视眈眈。”
莱昂说着,越发好笑:“父亲干脆敞开门让他们都进来,将家里仆人大换血,把公爵府开辟成了探子们的角斗场。管家是皇帝的人,父亲的一个男仆是拉斐尔的人,夫人的首席女仆则是路易斯的人……平时我们无聊,看着这三方在眼前勾心斗角,也挺好玩的。只是……”
莱昂将脸在伊安脸颊边蹭了蹭,手臂收紧了几分,将人抱得更加牢。
“从那以后,我们就不能做我们自己了。这就像一场开幕后就停不下来的大戏,连轮休的机会都没有,日以继夜。有话不能随意说,有想法不能显露,要顺应着那些人的期望,做一个被繁华迷住了眼的虚荣的乡巴佬,一个帝都里最常见的纨绔子弟,一个满身是把柄,被他们把持掌控着的傀儡……而你,伊安,你又离我那么远……”
他的下巴都有胡渣了呢,伊安脸颊边感到微微刺痒,不禁感叹。他已经是个彻底的青年人了。
“有很多次,我都有点迷失自己。”莱昂低语,“我会有一时的困惑,不知道此刻的我,究竟是我扮演的角色,还是我的本我。那个时候我就想,如果伊安在我身边就好了。他会给我点亮光,为我解惑。我那个时候,就特别,特别地想你。”
“可是我不能亲近你。父亲把票给夏利大主教的事让皇帝很不满,但我们还可以用救命之恩来解释。皇帝和两个堂叔都忌惮父亲借助教廷支持,以‘正统’的名义讨要皇位。”
尤其自打亚特兰联邦向教廷投降后,各国统治阶层都对教廷的实力有了新的理解,纷纷打消了本有的轻慢之心,对教廷重新恢复了敬畏。如果教廷想要干涉拜伦帝国的皇位传承,还是会非常有效力的。
伊安在披风里摸索,握住了莱昂扣着自己腰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