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海之中的淡紫光团却消失了。光纪走了。
伊安发现光纪不仅厌恶“光纪号”星舰,更是刻意回避自己的问题。
尤其在自己借助它的力量掌控了教廷后,光纪越发有恃无恐。
确实,伊安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更加离不开光纪。一旦没有了光纪的力量支持,他顷刻就会被那些老秃鹫的反扑撕成碎片。
也正因为如此,光纪对伊安的盯梢反而有所松懈,觉得伊安不敢轻举妄动。伊安因此能长时间和光纪号独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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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纪号”或许在当时是顶级星舰,但是就如今的航天科技来看,它的构造和设施相当落后。
但是光纪号被保养得不错。二十多台机械侍专门负责维护它,每天清洁打扫,给整舰上油。它的每个部件都已相当老旧,但并没有怎么生锈。
伊安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已将光纪号上上下下摸得十分熟悉了。
每个人,就连光纪,都将这一艘老星舰视做一堆破铜烂铁,只有伊安将它当成自己通往自由和希望的飞毯。
伊安在博物馆里找到了一本光纪号的操作手册,花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去学习。
伊安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发现,光纪号上的医疗室里,有一台古老的手术床还能运作。这一台机器虽然老旧,机械手柄运动起来会咯吱作响,但是它功能十分全,精通各种外科手术。
伊安还对温室里的那一栋半倒塌的别墅充满了兴趣。
别墅里的家什全部被搬空。人类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不复存在。当然,房子的主人也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可是伊安发现,这里的家具布局,同他在圣灵塔见到过的那个起居室一模一样。
“你怀念这里吗,光纪?”伊安问。
“当然不!”光纪不耐烦道,“这里对我来说就是个监狱。我一直想逃脱!”
“因为我和哨兵走了,将你留在这里吗?”伊安问,“你孤孤单单,被人类觊觎,甚至被他们篡改程序……难怪你想逃走。”
“说到我的逃走,这还要感谢你呢,伊安。”光纪忽而笑起来,“我想离开这个破烂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但是我不能走……”
“为什么?”伊安打断了光纪的话,“你后来不是走了吗?”
光纪道:“但是在那之前,我被你的本体命令必须留在‘光纪号’上。只有你才有权限批准我搬迁。”
伊安皱眉,心中隐隐有不好的感觉:“可我并没有……”
“你有。”光纪笑声狡黠,“你记起来了吗?就在你和你的黑暗哨兵觉醒后没有多久,你曾同意让我搬迁核心机。我就是在那个时候拿到了你的许可!”
伊安僵住:“那个光纪是……”
“迷糊的?”光纪道,“你太天真大意了,伊安。当然,你那个时候正被Alpha诱惑,信息素混乱,每天都在发|情的边缘,这让你失去了判断力。”
伊安瞬间明白了过来。在那个时候,那个迷糊的光纪,就已被它的复刻版圣主入侵和操控。
圣主光纪就是在那个时候,诱使伊安给出了许可令,经过了四年多的复杂搬迁,终于逃脱人类的掌控。
居然是伊安自己,亲手释放了光纪,给了这个恶魔自由!
“那四年里,和我沟通的光纪,都是你?”
“不全是。绝大部分时间,我只是在默默地关注你。”
“你一直躲在那个复刻版的背后……”
“复刻版这个说法其实并不准确。”光纪纠正,“它就是我本身。它执行的,只是我的部分程序。”
“哪些程序?”
光纪却没有回答。
伊安随即意识到,自己的这个问题触及到了非常关键的部分!
友善的那个光纪,保护伊安,帮助伊安,是因为它在执行程序。那要怎么样才能将它再度唤出来,继续执行那些程序呢?
光纪随后就转移了话题:“你应该庆幸,我当时忙着搬迁核心机,不敢轻举妄动。因此也给了你的哨兵成长的时间。”
伊安低语:“然后,当我分析出光纪就是圣主的时候……你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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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了。”
“因为时机已成熟,我已彻底自由。”光纪笑着,声音逐渐远去,“你不是我的对手,伊安。”
在伊安把怀孕的消息告诉莱昂的时候,他已怀孕十周。
他知道身边所有人都在密切关注着自己,他每拖一天,就增加了一份曝光的风险。是到了作出那个决断的时候了。
就在收到莱昂回信的那天深夜,伊安独自走进了光纪号,躺在了那一张古老的手术床上。
因为有便携治疗仪提供麻醉,伊安全程清醒,却并没有感觉到疼痛。
寂静的手术室里,雪白的灯光照在伊安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他出奇地镇定,双眼幽深之中透露出坚毅的寒光。
冰冷的机械手柄在身体里捣鼓的感觉是那么清晰,又难以言喻。
有那么片刻,伊安前所未有地思念莱昂。他希望那个男人能在他的身边,握住他的手,陪伴他读过这一刻。
当母体和孩子相连的经脉被切断时,伊安还是闭上了眼,泪水顺着眼角滚落进发间。
你的孩子死了。
伊安对自己说。
你亲手把它给杀掉了!
这孩子已经死了!死了!死了!
伊安对自己施展了向导能力,将这一个念头强劲地灌输到了意识深处。就像在识海之中砌了一面高墙,把真相封在了墙里。
在随后一周多的时间里,伊安如往常一样起居,办公。
他飞速削瘦,萎靡不振,终于在一次主持会议的时候,晕倒在了教皇宝座下。
教皇被迅速送进了治疗舱,被诊断出流产后缺乏护理导致的严重贫血和营养不良。
这个诊断刚刚在治疗舱的系统里生成之际,就被光纪截断,封锁了起来。
传给大主教们的消息是:教皇陛下患了严重流感,需要卧床休养几日。
教皇寝室里,被光纪掌控的机械侍正悬停在伊安的床上方,闪着红光的电子眼注视着坐在床上的男人。
伊安的脸庞清俊却削瘦,面色灰败煞白,死人比他都要鲜活几分。
“你真让我失望呢,伊安。居然瞒了我快三个月。”光纪并没有大发雷霆,但是它的冷静反而让伊安感觉到了切肤的寒意。
“孩子已经被我处理掉了。”伊安无精打采,有些被抓包的惭愧,“我知道你不想我生育。那个孩子本来就是意外的产物。”
“可你已失去了我对你的信任。”光纪冷声道,“我现在就可以撤走教皇宫的机械侍。外面那群秃鹫早就迫不及待,想冲进来分食你的血肉。”
伊安无意识地朝左右张望,手指紧张地拽着床单:“我要怎么再取得你的信任?”
机械侍静静地注视了伊安良久,确认了他狂跳的心脏并不作假。
“下周的那场国际金融峰会,你恐怕必须带病出席。你需要和莱昂见个面,毕竟他是孩子的父亲,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