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迎亲的队伍出现在王府的视野里时,王府里已经有不少人迫不及待的出来迎接,看到原本应该披红挂彩的队伍变成清一色的披甲军,因缺失乐队,临时由军士唱着气势雄壮的战歌由远而近,聚集在王府周围的人一时怔住都没反应过来,随即就响起了阵阵叫好声,都在赞叹这种新颖的迎亲方式。
好在王府里也有年纪稍大负责府中女眷生活的嬷嬷,新娘在王府临时安排的嬷嬷引导下下轿进府,王府里的广场上,早就搭建好了礼台,皇帝周世安和皇后杨贞儿端坐左侧,辅国公一人坐在右侧两个座位之一。
周世安盛赞了一番辅国公对大安朝的贡献,谈及两人近五十年的并肩前行,亲如兄弟,现在又亲上加亲,真正成为一家,又以长辈的口吻把辅神台夸了一遍,勉励之情溢于言表……
皇帝主持完,自然少不了辅国公,辅国公起身后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冲台下施了一礼,高声道:“先谢过各位参加我儿和公主的婚礼,给各位告个罪,亡妻生前一直心心念着看我儿娶妻生子,今日取来了一副画像,想让内子也一起看着儿子的人生大事。”
说完,辅国公从衣袖中抽出一卷画轴,缓缓展开,挂在高背椅子的靠背上,距离近的人终于明白为什么辅国公这边有两副座位,其中一个座椅的椅背又出奇的高,这样一来终于解释清楚了,是方便悬挂画像的。
“我们都是战乱经历过来的人,曾经都从仕各个政权,多年的战火熔炼出现在的大安国,我领军征战四方,和你们曾是各为其主的敌人,灭国杀亲的仇人,并肩前行同袍,苟活乱世里,只有止戈为武天下大统才是生存之道,大安国顺应天命,我们同朝为官共谋太平盛世,我一介武夫只懂保家卫国,还需要各位大人替皇上分忧解难,千里迢迢从帝都赶来长安,有招待不周之处,多多见谅。
辅国公累受皇恩,皇上眷顾多年情份,又将公主下嫁,辅家唯有马革裹尸报效皇恩浩荡……”
辅国公因修为尽失,又要扬声传遍在场所有人耳中,一阵高声难免嗓子不舒服,咳嗽几声后声音放轻继续道:“征战多年,不服老也不行啊,以后就是晚辈们挑大梁了,常言道成家立业,神台大婚成家,参与军中军务,再多些历练,继续为皇上,为大安朝戍守太平……”
辅国公突然话锋一转,语气凌冽:“可是,就在迎亲归来的路上,队伍遭到不明身份有组织有预谋的袭杀,当街行凶,百姓和军士死伤过百,这是大安朝立国以来从未发生过的惨烈事情,国之腹地,京畿重镇被渗透进数以百计杀手刺客,城备军检查不力,致使皇驾受惊,公主遭险,彻查责任归属,严惩不贷。从刺客尸体特征和俘虏的口供上,都证实这批杀手是南楚指派,南楚所为不当人道,为人夫者不能护妻女安定,焉能为大丈夫,城备军上下万人戴罪立功,由驸马辅神台亲领伐楚,为公主讨回公道,恳请皇上任命主将……”
辅国公明白迎亲队伍遇袭的事情影响太大,瞒不住也掩不住,不如直接公开,遮遮掩掩反倒会产生更坏的影响,不论背后指使是什么人,正值对南楚用兵的时候,不如直接把罪名安到南楚身上,大安国也师出有名。
而临时起意让辅神台领以戴罪立功的名义为公主讨伐南楚,一是让辅神台有军功在身,二来,辅神台年龄小,没有统兵经验,又是驸马,请皇上任命主将,他在赌皇上会在披甲军中找一员宿将辅佐辅神台,借此机会为辅神台以后接手披甲军时铺路,而这一员宿将,肯定是皇上信得过的,在披甲军中和周世安暗通曲款的人就是他了。
至于辅国公为什么赌皇上会在披甲军中任命主将,则是因为城备军系统中没有能独挡一面的大将,皇上肯定不会坐视自己的棋子师出无功,损兵折将铩羽而归,其他将领也并非不可,只不过辅国公之前为表忠心和支持,已经上书奏请披甲军两位功勋副将挂职出征南楚,然而这两位副将只要在南楚立下功劳,按资历就可以独立领军成为一方主帅镇守一地,其实按资历和军功,披甲军四位副将早就可以主镇一方,只是一来披甲军常年用兵,辅国公不放人,二来这些大将也不愿出任其他军队,这次辅国公主动放人,已经有先入为主的影响,虽然这两位副将一个已经向周世安效忠,周世安也起了一些疑心,但是另一位副将却是辅国公最信任倚重的助手,这就打消了周世安对辅国公用意的怀疑,用披甲军副将辅佐辅神台出征,在以后的夺权计划中更稳妥。
大婚三天后,辅神台挂帅,原披甲军副将陈君临为副,领兵一万出征南楚,由于长安距离南楚路途遥远,不宜舍近求远用兵,只在城备军中挑选五百精锐一路成军南下,渡江到河州后由河州军补充兵员够一万之数,周世安担心驸马安危,遣了朝率殿两名金牌大户主随行保护,辅国公为了培养辅神台自己的班底,把柴不休调拨给辅神台当先锋。
临行前一晚,辅国公把一双儿女和盈稚叫到一起嘱咐道:“以前我仗着一身修为不畏生死,迎亲时队伍遭到魔族袭击,得到消息时我一时也慌乱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如果那天真出了意外,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下去,还好魔族只来了三个棘手的人,根据他们的描述,使长斧的应该是魔族中魂族的司寇霸,魔族的中坚力量在三族大战中被玄门诛杀殆尽,现在的魔族正在恢复实力,田重提供的消息来说,几大魔宗宗主都有近乎大宗师的实力,司寇霸嗜杀,有近一半死亡都是被他杀的,幸亏又被力士拦截阻挡了时间,柴不休及时赶到,神台这次算命大,刺杀泰平的是暗族的无夜,他父亲是魔族大将黑鸦,应该是修为大增,修炼的暗无天日功法已经小成,此子不除,日后必是大患,本来府中宾客混进了魔族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善长移形换影的魅影,只因当日府中刻意泄露出众多高手在场的气息,她才没敢制造混乱。”
辅国公转向盈稚歉意道:“小稚,神台这次的安全就交给你了,在你回来之前,我会在长安待着,有牧春他们四人保护,府中还有惊春、萧规,羊牯派人轮流驻守,不会有事情,人真是越老越怕死,我写信邀了知秋来长安小住一段时间,他陪着我,你能放心了!”
盈稚好没气怪了一声:“你非要跃春炎夏他们去浣衣坊当养蜂人,有他们在谁还能伤的到你们,你要有人保护,神台出去也要有人保护,佑儿难道不出去了?等会我就去找莫惊春,翅膀硬了,我的人都敢要……”
“不许动他们的心思!”辅国公语气一沉:“我们的人手够用,惊春也都有布置,浣衣坊关系重大,更需要他们,这次事后我会安排的,南楚之行还是要辛苦你了……”
辅国公心疼的看着盈稚。
“以前都是你和嫂子护着我,现在我护着你们,理所应当,不过从南楚回来后,我要做一些事情你不能拦着。”
辅国公看盈稚淡然的样子,以他的了解,知道盈稚这样的态度是决定了的事情,谁都阻止不了,但是盈稚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就点头答应了。
随后又提醒辅神台,无论任何环境下绝对不能暴露修为让其他人知道,时刻把精气神隐藏起来,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中山王世子在洛阳被暗杀,侥幸保得一命,和中山王辅国公一样也是修为尽失,辅家只剩一个女儿辅佑能修玄术。
“这次出征最少会是半年,现在正值盛夏,南方雨水多,南楚借雨水之便抵御大军的推进,前三个月会进展缓慢,这半年时间你在前线有些相应变化也不会引起泰平的怀疑,可怜了泰平这丫头,皇上也真狠心,竟然忍心泰平小丫头做政治牺牲品!”
“爹,泰平姐姐这几天在家里待我和以前一样亲,我看她眼神里没有了以前的灵动,她身边的两个嬷嬷看的很严。”
辅佑在婚后的三天里和泰平公主相处的确实融洽,泰平知道辅神台的替身,虽然她不会和这个“辅神台”真行夫妻之实,从小一起玩到大的辅佑是她在王府里最熟悉的人,身边的两个嬷嬷是皇帝重新派来伺候小女儿的,说是公主身边的老人,照顾公主生活起居,泰平习惯了,按照礼制,公主出嫁皇室要陪嫁嬷嬷两名,负责管理供公主使唤的宫女三十六人,中监一人,管理八名太监并负责记录公主和驸马的起居录,礼制所在,辅国公也无法拒绝。
“平日没事你多陪陪她,那两个嬷嬷都是高手,你注意不要暴露自己的实力,隐藏一半。”辅国公叹一声:“自从组建朝率殿,天下玄修都要造籍登册,皇权之下人人供其驱使,以前这些高高在上的方外之人也都落了俗世,两个大宗师都当丫鬟用,现在这世道怎么了?一下子出来那么多大宗师?”
辅神台遂说出和姜源相遇后,在衡山天女峰几人的推断和猜测。
天下万物皆归五行六属,五行相生,六属相承,水族一脉正神的唯一传承姜源被封数千年,导致五行缺一,上古时五行运转所汇的天地灵气,被数千年来的修行者们纳为己用提升修为,逐渐消耗,就出现了修行者的大荒年份,而姜源破开封印重见天日,补上了这几千年的缺一,五行循环,天地间灵气因此又重新循环相生,突然的灵气充足,势必会造成大批困在瓶颈的修行者突破……
“不对!田行之在南沧山救承平公主被杀,汝南田氏一族也遭魔族灭门,土氏神裔断绝,五行还是缺一……”
辅神台突然抬头激动道:“土氏神裔传承有人觉醒了血脉!”
辅国公眼中精光一闪:“前一段时间汝南又发生地震,之前无端拢起的山脉又陷回地下,只留下几座断续山脉,事情传到钦天监,只当是汝南造山地震的延续,这次地震又把山震回地下。难道和土氏神裔有关?”
辅国公当即令莫惊春派得力人手调查汝南的情况,把田重从军中调回的时候,辅神台已经率军出发。
田重抹去额头的汗水,凌晨接到将军雷横的传唤,着他立即启程快马回长安面见大帅,他是一刻都没敢耽搁,引了双马出行,三个时辰跑了三百多里到长安,要知道田重身形魁梧雄壮,一般良马能驮着他跑五十里用时半个多时辰都是极限…
田重见到辅国公也不顾礼节,看到桌案上有一壶水,快步走过去,一把抓起水壶咕嘟咕嘟灌了个干净。
还没喘平气就发问:“公爷……”
突然间他又想起此时的辅国公已经被封中山王,自己来的时候雷横将军嘱咐他到王府见王爷,整个大安朝王爵就两个,一个洛阳的城阳王,另一个就是坐镇长安的中山王,自己一时心急叫错了称呼,匆忙改口:“王爷,这么急传我过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