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X年,我五(小虾米)
好吧。先这样吧。我先讲我的事情。
上回说到我告别了爸爸妈妈和老和尚,跟二姐去上海,开启我的按摩第二季。
火车驶入上海站了。之前火车上的预告已经让我激动得发抖。二姐是被我抖醒的。她说:怎么了小弟?我说:到上海了。二姐说:你害怕上海?我说:不是害怕。二姐没有再问下去,她居然又合上了眼睛,看来还没有睡够。我真羡慕她,居然能在火车上睡那么长时间。
我不知道上海是什么样的。是的,在网上,电视上,我经常能看到上海,现在的电视剧,尤其是讲当代故事的,剧情的,爱情的,青春偶像的,大概有一半的故事发生在上海。我知道上海的天际线,就是浦东那些插到云里去的玻璃大厦。那是我眼睛没有瞎的时候看到的。我眼睛瞎了以后,瞎子眼前出现的画面全变了,弄堂和马路那么窄,当然也有宽的,宽的长着把马路全部盖住的树叶的大树,油纸伞,木头的马桶和搓板。我刚开始时甚至没有把这些画面跟上海联系起来。
还有声音,还有气味。
我曾经感谢上天,拿走了我的视觉,却给了我非凡的听觉和嗅觉和感觉。可是进了上海,坐在城里的计程车上,我不知道这些是好还是不好了。因为,所有的觉,都在不停地向我涌来。太密集了。不断地涌来,近处,远处,都是人的气味,人的声音,人制造的各种声音,汽油的味道,香水的味道,酒和咖啡的味道,牛排和西红柿的味道,汽车的声音,叫喊的声音,笑的声音。我开着车窗,在司机喝斥不要把头伸出去后把头缩了回来,可是车窗仍然开着,我细细地品味着所有的味道和声音,只觉得那实在是太多了,多到我完全来不及分辨的地步。
我们村子里也有人多的时候,尤其在夏天,在文人说的游人如织的时候,我们门前的街也会拥挤,非常的拥挤。可是我听得出拥挤之外的无边的树叶和溪水和飞的跑的动物的自由自在,闻得出那种阳光下的雨水浸过的无边无际的味道。但上海的人气,我忽然觉得人气这个词表达力很强,上海无边无际的是人气,树和鸟和其它都在人气的海里面漂浮,甚至就是在那里被煮着。这就是我初到上海时的感觉。
出租车越往城里开,这种人气的密集性就越厉害。下了出租车,我已经完全地晕了,有点象喝醉酒的那种晕。我只喝醉过一次,其实也不算醉了,因为至少没有倒下。喝醉时闻到的不是酒的香味,而是根本就闻不出味道了,因为所有的味道都晕了。
二姐告诉我,她带我走进去的是一家按摩院,是二姐她曾经工作过的地方。她高调地打着招呼,一个高调的声音回应着她。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老板娘的声音。二姐叫她格格,她管二姐叫小公主。小公主?那是说的大理国吧,又是金庸小说里的。其实我们家乡离大理远得很呢,又有几个人知道邦腊掌和热水塘的呢?我们县城里的人还讨厌大理,认为那里不能代表云南,他们在KTV里还拒绝唱“有一个美丽的地方”,说那是大理,大理不能代表云南。当时我觉得挺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