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如金字巨塔,仰头也望不到火尖,粗大的柴火架成三角,火星四溅,轰轰咆哮着似要将人灼烧殆尽。
三人站在下头,快要被火光吞噬,纳吉却很兴奋,拉起聂雪凝和轩睿的手,用压过火龙的声势大喊道:“我们来跳舞!”
聂雪凝大声嘲笑道:“就我们仨,跳什么,跳火坑?”
纳吉指着在不远处站着的他的西戎侍从,“你们两个过来!”
“五个。”聂雪凝看着在篝火下显得孤零零的五个人,显然还是不够。
殿内不知宣了什么,不少大臣开始退离,宴席应当已经结束。
纳吉眼尖又指着上头,脚还未踏出门槛的轩泰大喊道:“下来,喝酒!”
轩泰扶着德妃,显得有些为难。
德妃笑着拍拍轩泰的手背,与他说了些话后,轩泰拘礼慢慢走下楼梯。
纳吉上前圈住轩泰的脖子,将手里的酒壶给他,“喝酒!跳舞!”
轩泰瞅了一眼正在发癫的纳吉,接过酒壶向聂雪凝微微点头,聂雪凝也只是点头回应。
眼看着人数围不成一圈,聂雪凝直接坐到地上,举起酒壶,朝着五人道:“还是喝酒吧!”
说完,仰头将酒一饮而尽,清醇的青梅酒带着不知名的花香,酒从壶口溢出,滴落在银袍上,氤氲出桃红色的花,火堆旁衣衫上的酒水很快被炙烤蒸发,只留下红色的印记。
借着酒意,聂雪凝将空空如也的琉璃壶扔向火堆,壶中挂壁的余酒并未带来一丝冲天火光,仿若一滴水落入苍茫大海之中,毫无波澜。
聂雪凝顺势倒在地上,兴奋地大笑道:“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花照!”突然,粗厚的声音从大殿之中传出来。
除了躺在地上的聂雪凝,所有人敏锐地看向高处。
只见一个体型壮硕又粗矮的汉子,拎着比他脑子大些的酒坛走出,再次喊道:“花照!陪本将军喝酒!”
纳吉似乎对此人有很深的敌意,原本畅快的心情骤然变坏,手中的酒壶朝他扔去,“袁谦牧你脑袋被驴夹了吧!”
聂雪凝这才望向此人,眯眼暗道:“这就是袁谦牧?”
袁谦牧皮肤黑红,浓眉大眼高颧骨塌鼻梁,长相并不讨喜。身材矮壮敦实不说,身上的皮草已经脏得油亮打结,让人与西军将领联系不到一起,拿根打狗棍就能去丐帮了。
“谦谦君子,卑以自牧。”与他毫无干系。
袁谦牧一拳头击碎向他飞去的酒壶,醉意酣然地看向纳吉。
“西戎鳖孙,也敢造次?”袁谦牧被一左一右两名太监搀扶着,一步并作两三步疾步走下台阶。
聂雪凝坐起身子,曲着一条腿,手撑在膝盖上看着袁谦牧。
袁谦牧此时已经有些醉态,发黄的牙齿藏在浓密的络腮胡下,不多不长的头发乱糟糟地披散在肩头,微微有些卷曲。
纳吉怒气冲冲地迎上前,似是要与他大打出手,轩睿和轩泰根本拉不住,纳吉的两名侍从更是不敢上前拉这位王孙。
聂雪凝赶紧站起,快步走到纳吉跟前,挡在他和袁谦牧中间,抱拳笑道:“袁将军,花照将军休沐,没有来。”
“齐天令节他也敢不来?”袁谦牧很是不甘,“那我这酒谁与我痛饮!”
聂雪凝刚要说话,只见袁谦牧盯着自己脖子上的山茶花看着,“这是个什么?”伸手一扯,竟把遮住伤痕的系带一把扯下。
棕褐的缢痕暴露在空气之中,聂雪凝伸手拦住要上前的纳吉,笑道:“这是山茶花,将军喜欢?”
袁谦牧像是没有听见聂雪凝说的话,再次凑近盯着她的脖颈看,“这是被谁勒的?”
此时身后的纳吉咬牙切齿蠢蠢欲动,被聂雪凝死死拽住。
袁谦牧继续分析道:“这是缢沟,上吊了?”
袁谦牧摸着脸上的络腮胡,自言自语。
聂雪凝微笑回应,“嗯,自缢了,没死成。”
袁谦牧这才抬眼看着聂雪凝,“你是何人?”
纳吉嗤之以鼻,“这是住在翠云宫的宁妃娘娘。”
“翠云宫?”袁谦牧一听脸色一变,似乎对此起了敬意,却道,“宁妃……不认识。”
袁谦牧憨憨的神情令人发笑,纳吉翻了个白眼,瞬间不想与他多话。
聂雪凝继续道:“袁将军,您愿不愿同我们一起在此喝酒跳舞。”
袁谦牧看了眼火势正旺的篝火,“这清酒有什么意思。”
袁谦牧偏头朝着大殿,又是一声大喊,“来人,将我的酒坛子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