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砚只是宋砚,哪怕长得再像,也不是一个人。
苏沁这时候却突然来到了这座小亭,她看到面色苍白的宋砚以及地上的那滩黑血,她神情一怔,几乎是跑着过来一般,把洛娇娇狠狠从宋砚身旁推开。
洛娇娇一时不慎,直接跌在一旁,她那脑壳又双叒撞到了木杆,她疼得低呼一声,直接摸着自己好不容易养好的伤又肿了。
她得罪谁了?三番两次撞得还是同一个位置。
“公子可无恙?
早已便劝过公子,她不过一个黄毛丫头,怎能治好公子的眼疾。
如今倒好,公子本就虚弱,如今被她这一番折腾,又该如何是好,我这便去唤太医来为公子诊治。”苏沁难得失了分寸,她面色焦急,试图将宋砚扶起来。
洛娇娇在一旁捂着头,落春是唯一一个前来关心她的人,她心疼地看着洛娇娇头上的肿,早有准备一般拿出来一小盒膏药,为洛娇娇抹上。
清凉的触感抹在洛娇娇的伤处,让她感到火辣辣的疼,不免嘶了一声,乞求的目光对上落春的眼睛:“轻一点。”
落春的神色有些阴沉,洛娇娇隐隐察觉到不太对劲,拽着她的衣袖没有让她行动:“我没事的,以后我会多提防一些,不会这样粗心的。”
洛娇娇听到对面宋砚的声音带着冷意,他并没有接受苏沁的搀扶,宋砚什么都看不到,疗程的疼痛还没有缓过来,他虚弱地甩开苏沁,只能摸索着颤颤巍巍地站起身:
“娇娇儿的医术我自然相信,我的身体状况我亦清楚,你们何须多言?苏沁,今夜你对客人太过逾越,不知分寸礼节,自行向刘叔领罚罢。”
他的声音与洛娇娇先前印象中的温柔轻缓不同,现在的他的语气冰冷刺骨,没有任何的感情,洛娇娇从未见过这样的他,不由得呆了一瞬。
大抵苏沁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宋砚,她愣愣地坐在地上,原先清冷的美人现在却狼狈无措。
看着美人眼中的湿润,洛娇娇在心底不由得可惜一声,可惜宋砚什么都看不见,饶是她看见了这样清冷高洁的美人落泪都得心疼一瞬,倘若宋砚能够看见的话,也应该会心疼的。
宋砚温和的嗓音响起,似是在寻着洛娇娇的方位:“娇娇儿?”
这一个称谓让洛娇娇瞬间想起自己的师兄,可宋砚与师兄还是不同的,他们二人的声音一个温和一个清冷寡淡,终归是两个人。
宋砚没有盲杖,他只能向前摸索,声音中的焦急与无助惹人心生怜悯。
洛娇娇犹豫了片刻,还是于心不忍,想要站起来去扶一下宋砚,落春拦住她,肃穆地摇摇头,出声讥讽道:
“如今夜色也深了,奴婢与小姐便不打扰宋公子了,今日所幸奴婢带着伤药,可下次,奴婢可不知道该带些什么伤药了。
小姐一片好心,却换来如此唾骂,宋公子,若是不信任于小姐,大可不必让小姐舟车劳顿从公主府来这儿。”
宋砚似乎有些恐惧,他被木凳绊倒在地,不知是一时性急还是什么,他又喷出一口血,血液自他的嘴角流下,宋砚的声音很轻:
“娇娇儿,抱歉,这一切都是我的罪过。”
洛娇娇还是没有硬下心来,这一切都与宋砚没有任何关系,她拿出自己保存的药丸,俯身到宋砚面前,让落春拿过来石桌上的茶杯,向他说着:
“配着茶水将其服下吧,宋公子,我知你信任我,我很感谢你能够放心让我来诊治。
过会儿我会开出药方来补你的身子,如果你们能够放心的话,往后的日子,可以按照我的药方去抓药。”
洛娇娇的声音很轻,向宋砚说道:“宋公子且放心,待你眼疾治好后,我不会再来打搅你的。”
随后落春扶着洛娇娇向外走去,路过苏沁时,洛娇娇还十分好心地把她搀扶起来,她附到苏沁的耳畔,撩魅的声音却让她感到恐惧:
“苏姑娘,你可要记好了,我从不是个善人,相反,我的性格便是睚眦必报的小人。
这次放你一马,下次如果你还敢拿刚才的话放我身上,我绝不会轻饶你。”
苏沁的唇都在发抖,她依然保持着高冷的姿态,美眸含着几分怒气:“凭你什么身份?
饶是公主府的御医,可身份也不比那些丫鬟奴才高贵多少。
你也知我父亲的身份,若是你再敢扰乱宋公子的清闲,我也不会放过你。”
洛娇娇轻笑一声,论起身份来,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都没有一个人能够有胆量有资格同她较量。
洛娇娇捏着她的下巴,她用了几分力气,苏沁有些吃痛,可宋砚还在身旁,他虽看不见,可那对耳朵又是异常灵敏。
她不敢出声,只好带着怒气看着洛娇娇。
“就凭本公主,就是那个无恶不作的九公主。”
苏沁一下子愣在原地,她感觉到周围很冷很冷,洛娇娇落下的话语麻痹了她的神经,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位长相美艳的女子,喃喃道:
“你说什么?”
洛娇娇淡然一笑:“巧了,本公主就是这安国受尽疼爱,脾气暴躁的九公主。
单凭你方才所吐出的话,每一个字句,本公主都能定你个不敬之罪。
别说你那当乐司的父亲,单就是如今朝廷丞相,他都不敢同本公主造次。”
看着她带着恐惧的眼睛,洛娇娇为她整理好散落的头发:“这件事只有你与宋公子知道,倘若本公主发现宋府中有人透露身份,很可惜,本公主第一个怀疑的人,只能是你一个。”
说完之后,她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苏姑娘,那些乐师身上的高洁清冷,都是薄情寡欲刻出来的。
你既是放不下这些杂七乱八的情绪,倒不若做回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