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是公司找写手写的，五个狗血版本，选定哪个就套上哪个人设。

林芝当时和几个同事一起抽签，她手气臭，比较倒霉，抽中了这个。

博取大众的同情怜悯也好，引无数大姑娘小媳妇同仇敌忾也罢，只要能带来流量，就演得值。

毕竟，都和月底绩效奖金挂钩。

呐，此刻的直播间里，观众们就挺吃这一套，公屏上一条一条的留言飞快闪现。

清一色都在问候她口中的前夫，字字珠玑，铿锵有力。

把后来误入吃播直播间的小朋友看得one愣one愣地，不明所以。

好不容易凑够直播时长，林芝提着的一口气才松懈。

她垮着肩瘫在椅子靠背上，顺势双脚用力在桌腿上一蹬，椅子退出去好几米，撞到玻璃门才停下。

【嗐……】

她叹了一口气。

胃里暖烘烘，心里凉飕飕。

按照公司的计划，吸引粉丝是第一步，下一步就是带货，捞钱。

上个月的绩效，林芝是公司里垫底的。

和上个月底新招来的运营小哥一起，被老板拉进了战五渣微信小群里，每天早中晚开小会，要目标，要成绩。

然后，不干人事的老板还要把聊天截图放到公司大群里，让所有人督促她进步。

啧啧。

就，挺丢人的……

【叽叽叽？】

王德发不耐烦听瞎编的故事，头插在翅膀底下睡觉呢，冷不丁听见关门的动静，赶紧出个声。

然而，赶着下班的林芝并没有听见。

于是，隔天来上班，林芝的桌上多了几堆稀粑粑。

这儿一滩，那儿一堆，被这干燥的秋风吹了好久，早就风干透了，得用利器抠下来。

王德发得意叉腰，然后被扫把撵得掉了十七八根毛，风一过，满屋子乱飘……

林芝平时没这么大火气，全因刚才被老板叫去办公室训话的后遗症——

老板下了最后通牒，数据和业绩再垫底的话，她的试用期可以提前结束了。

可巧了，这一天的直播内容是火锅食材大乱炖螺蛳粉VS烤榴莲。

镜头前热气蒸腾。

林芝一脸享受，帮忙盯数据的运营小哥鼻孔堵着两条卫生纸还是受不住生化武器全方位攻击，头重脚轻地逃出去了。

王德发在桌子上来回溜达，任谁都看得出这只小鸡的急切和无可奈何。

(??﹃??)想吃，太烫——

架着火锅炉子现煮现吃，室内臭得一塌糊涂。

公屏上出奇的安静，只有***进入直播间的官方自动消息不断刷屏。

右上角的在线人数比起前一天少了一半不止。

简直凉透了。

林芝用筷子夹了一颗鱼丸，刚要例行喂直播间观众，一不小心，筷子一滑，鱼丸啪叽掉桌上，又迅速弹起来。

鱼丸的速度可没有小鸡爪子快，王德发张大嘴哒哒哒跑过去，脖子一伸一缩，鱼丸刚刚好插在尖嘴上。

汤汁流出来，淌了鸡一身。

眼熟的网友A：【好鸡贼！】

黑心的网友B：【把小鸡煮了给直播间助助兴呗！肯定很香！】

（王德发瞪眼：你是魔鬼吗？！）

躲在外看直播的运营小哥兼职直播间管理员，立马把这条助兴评论置顶，在线人数奇迹般地翻了一番。

他站在玻璃门外疯狂打手势，提醒林芝瞅准时机上小黄车，该带货啦！

林芝站起身，假装去一边拿手套，忍不住眉头打结。

她知道公司强推的几款热门产品都是些什么——挂羊头卖狗肉的暴利零食，生产厂家是老板老家村上开的几家小作坊。

在企查查上逐字搜索小作坊名称，营业执照注册时间甚至比她办入职的时间早不了几天，而且，她那老板全都占有股份，五成以上。

今天试吃的这款螺蛳粉就是主打王牌，上个月她有私下试吃过——

香辛料放得足足的，够香够辣，臭到天灵盖都飞起来打转转。

作为寒暑假走遍大江南北的资深吃货，林芝自然知道，这汤底配料里头全是科技与狠活，与螺蛳粉原产地的正宗货压根儿不能比。

倒也吃不死人，但要抱着马桶待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