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门虚掩着,唐婉凝上前扣了扣铜环。
“来了。”朱玉轩的声音和跑步声一同传了过来。
这个时辰,朱玉轩不是该在上学吗?
莫非朱一标病得很严重,所以把牛卖了治病?
短短的一瞬间,唐婉凝脑补了很多。
“唐娘子?”
直到朱玉轩拉开门跟他打招呼,她才回过神。
“玉轩,你爹怎么样了?病好些了吗?”唐婉凝边问边走了进去。
她环顾一圈,只见原先关牛的牛圈空了,猪圈也空了。
院子角落缩着一个人,蹲在那洗着东西。
听见声响,他扭头,嘴角挤出一个笑容,“唐娘子来了,快坐。”
说完又使唤儿子,“玉轩,去泡壶茶。”
他洗了手过来,唐婉凝看着眼前的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才一段时日没见,朱一标就像变了个人,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
满嘴的胡茬,凌乱地粘在下巴,整个人瘦得连鹳骨都看得到。
他随手摘下院里的一朵野花,递给灵儿。
灵儿吓得直往唐婉凝怀里钻,眼瞅着朱一标的手还停在空中,唐婉凝接过,跟他说着抱歉。
朱一标有些讪讪地收回手,直说是自己吓到孩子了。
“你这是患了什么病?”唐婉凝疑惑问道。
“没什么大碍,就是天凉了,有些咳。”
此时,朱玉轩端着茶盏过来,唐婉凝转移话题道:“玉轩,今日没去书院啊?”
提到这,朱玉轩脸色僵了一下,轻轻地点了下头。
唐婉凝没再多问,又问起了那头疯牛。
“官府说牛没残、没病,公文不能批。”
“那牛你卖了多少银子?”
朱一标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唐婉凝。
“是这样,我准备买个牛车,刚去了车行,车行老板给我介绍了那头疯牛,要价二十五两......”
“二十五两?他才给老子八两,还说顶天能卖十两。”朱一标气得要跳起来。
那老板还是一直和他有生意往来,想不到自己如今落得如此。
“牙行总归是要赚些的,”唐婉凝劝道,“我看你院里也空了,以后有何打算呢?”
朱一标还在气自己被牙行老板骗了,唐婉凝简直是在对牛弹琴。
朱玉轩见自家爹还在气头上,打圆场说道:“我们准备回乡下去......”
唐婉凝蹙眉,“回乡下?那你上学的事怎么办?”
朱玉轩往他爹那瞥了一眼,叹了口气,“我学业太差,夫子说往后也没什么成就,不必浪费时间。”
唐婉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道:“读书的最终目的也不全是为了名誉,读书可以明智、可以识礼。”
说完又觉得自己啰嗦了,这话和富贵人家的说那倒是没啥。
可穷人家给孩子上学,本来就是盼着他有朝一日功成名就的。
“想好了就行,有困难到饱食记来找我,好好照顾你爹。”
临别前,唐婉凝看了一眼朱一标,他眼眶深陷,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根本没听唐婉凝和自家儿子说了什么?
朱玉轩看着唐婉凝牵着灵儿离开的背影,欲言又止。
是呀,那些话告诉唐娘子作甚?
他叹口气,回头看见自家父亲拎着一根棍子,气势汹汹地要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