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怀没有明言,却是问道:“许大人调来益州也有大半年了,既是负责益州赋税财政,那么与转运使张大人必定有不少公务上的往来,不知许大人对张大人作何评价?”
许大人愣了愣,晏尚书来查案,却问及了转运使,这莫非……
他心里咚咚直跳,晏尚书不明言,他也不知自己猜得对不对,万一不是他想的那样,他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可如何是好?
须臾间,许大人心思已是千回百转。
晏怀笑了笑:“私下闲聊罢了,许大人不必紧张。”
经晏尚书一提醒,许大人才发现他额头上已是密密麻麻的冷汗,“晏、晏大人见笑了。”
“看来是我让许大人为难了。”晏怀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晏某以酒谢罪。”
“晏大人使不得。”许大人见状,连饮了三杯回敬。
推杯换盏间,许大人没想到晏尚书如此的平易近人,这可是陛下最为信重的近臣,且当年晏老大人在朝时,他也多有仰慕之情,借着酒意,许大人反应有些迟钝:“晏大人不但不怪罪下官不坦诚,反给下官以酒赔罪,实在是令下官惶恐,那个张大人就不像晏大人您这般好相与。”
“哦?”晏怀又与他隔着桌子遥遥碰杯,“张大人年纪大些,或许平日里就是比较严肃。”
许大人摆了摆手:“不不不,他哪里是严肃,那是傲慢,目中无人!不过人家手握大权也可以理解,下官只是觉得似晏大人这般的,实属难得,难怪圣上如此看重晏大人。”
“晏大人,下官问句僭越的话,您这次下江南……是不是查转运使罪证的?”
晏怀抬了抬眸,这个许大人酒量不大行啊。
“罪证?许大人认为张大人有罪?”
许大人一个身形魁梧的中年男人,听见这话,竟红了眼眶,但也许是吃了酒的缘故,无意中展现了柔软的一面,神色怅然道:“下官虽没有证据,但今日与晏大人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转运使他绝不清白,若是晏大人有需要,我愿为晏大人马前卒,想当年晏老大人在朝时,下官无缘亲近,只能远远瞻仰,晏老大人高风亮节,我等难以望其项背。”
“不瞒晏大人,当年下官科举,最想要的就是拜在晏老大人门下,怎奈下官才疏学浅,晏老大人的学生们个个光芒耀目,下官不敢啊,今日能有幸与晏大人在此饮酒闲话,实乃弥补了下官多年遗憾。”
他说着竟怔怔流下泪来,神色中多是不甘,晏怀收了收心思,不禁重新审视面前的人。
许大人酒吃得不少,话越来越多,拍着胸脯说道:“读书科举时,谁不曾有凌云之志?谁不曾想将满腹才学报效国家?可先太子薨逝后,卫王上位,朝政几多积弊,卫王任人唯亲,先帝放任纵之,我等没有任何背景只有满腔热情的臣子还有什么盼头?晏大人,下官这些年过得糊里糊涂,调任到这益州来,又看惯了某些官员自私自利的嘴脸,若您没有来益州,下官可能就这样糊涂下去了,可您的这顿酒,让下官是越喝越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