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臣……”
他像是有些难以启齿,犹豫半晌才道:“今日臣归来时,看见长安大雪,不免想起家中父母。”
“往年冬日,父母都会提醒臣天冷加衣,如今臣独自在长安,心中难免挂怀。”
他说着再次磕头行礼,“是臣言行无状,君前失仪,还请陛下责罚。”
听见他的话,建元帝神情逐渐和缓,片刻后吩咐赵成,“让岁宁回去,宣章御医给她诊治。”
“奴才遵旨。”
赵成弓腰离去,心中渐渐舒一口气。
近些日子,陛下的脾气,是越来越难以捉摸,连他也日日提着心,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朕允你半月休沐,回乡探望家人。”
“臣多谢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晏清时谢恩行礼,面上露出感激之色,眼中似有泪花闪烁。
到底是年轻人,思念家人,也是人之常情。
建元帝心下满意,说出的话,也温和许多。
“京兆府缺个府尹,不知你意下如何?”
“臣,听凭陛下吩咐。”
晏清时心中略有诧异,京兆府下辖二十余县城,是进出京都的门户,更是京都的命脉所在。
他实没有想到,陛下会将如此重要的一职,交于他。
“嗯,你跪安吧。”
建元帝背对着晏清时,挥手示意他下去。
刚一出门,大殿内响起剧烈的咳嗽声,鲜血落在洁白的绢帕上,异常刺目。
“陛下,陛下……奴才去宣御医。”
赵成急得团团转,陛下的病情,是愈发严重了。
朝堂之事,虽大部分交由两位王爷处理,但到底诸事繁杂,不能全然不管。
“回来。”
建元帝从喉咙挤出两个字,接过宦官奉的茶,轻抿一口,缓解胸中不适。
“朕的身体,朕心中有数。”
赵成伺候着建元帝用完茶水,又吩咐人端来汤药。
今日的陛下,也不知是怎么了,突然将岁宁公主,唤入御前,发了好大一通火后,将人罚跪在殿外。
亏得有晏大人解围,这要不然,跪倒何时去了。
“陛下,龙体要紧。”赵成替建元帝顺着气,“章御医可是说了,您需要静养。”
“你个老货,越发啰嗦了。”建元帝不耐烦地说道。
语罢,他像是想起什么,声音变得森冷,“派人盯着皇后,尤其留意皇后和柳家的联络。”
赵成不敢多问,赶忙低头应声。
大殿外,晏清时出来时,已经不见姜初月的身影。
他的目光,在刚刚姜初月跪过的地方停留一瞬,又迅速移开,看向重重宫阙。
琉璃金瓦,朱红色宫墙,都掩藏在一片白之中,看不见往昔的风采。
晏清时不紧不慢的走着,身后忽然响起宦官的声音,“晏大人,请留步。”
他停下脚步,回过身看去,宦官手中抱着他的披风,和那把伞。
“晏大人,这是岁宁公主让奴才交给您的,殿下说天寒地冻,让您多关心一下自己才是。”
晏清时听懂了姜初月的言外之意,顿时脸色铁青。
他一言不发,伸手接过自己的衣裳和伞,转身离开,任凭无数风雪落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