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钟面上并没有留下时间法则的痕迹,但望着那清晰的刻度,以及缓缓轮转的细长指针——原来钟面上的指针竟然不止一根——仍能令人感到一种光阴流转的沧桑。仿佛站在了时间长河之上,环望两侧波涛滚滚,而属于自己的岁月,也在这翻涌的浊流中,被无声淹没了。
在大钟前伫立许久,并未感到有何异状,郗寒君又绕到了钟面背后。这一看顿时吓了他一跳,只见钟后正跪坐着一道瘦小的身影,面容文弱,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几乎占据了他的大半张脸。手中摆弄着玉简,看到他的到来,也转头望去。
由于那钟体巨大,先前郗寒君竟全未察觉到钟后有人。难道对方就是专程躲在这里,准备袭击每一个登上阶梯的人吗?原来如此,这大钟可疑,能想到的绝不会只有自己一人,这“守株待兔”的确是高招——
郗寒君心念电转,掌指间魔力升腾,便要先制人。而那青年却抢先开口了:“请不要攻击。”声音平平淡淡,却奇迹般的令人有种安心感,如同往日身在魔族,听智者长老表讲话一般。郗寒君的动作也停顿了一拍,但在他心中,依然没有完全卸下戒备。
“我是一名天算师,正在尝试找出解决这个困境的方法。如果你不愿意成为我的同伴的话,至少也请不要干扰我可以吗?”青年的语气礼貌而直白。
郗寒君瞬间判断出,也许他跟自己很相似,同样是一个并不“合群”的人,这样的认知,倒是令他心中升起了几分亲切感。何况他刚才说,正在寻找解决方法……
“我跟你一样,都是这场‘游戏’的局外人,现在能找到同伴真是太好了。不过……天算师,那是什么?”
郗寒君也在那青年身旁坐了下来。他知道以自己的实力,在这样的厮杀中是不可能活到最后的,更何况还有莞萱公主和殇焰殿下在。如果真有可以中途解决游戏的方法,何乐而不为?
那青年答道:“是八卦师的一个分支。主要是通过算学原理,推演出世间的无穷奥妙。小到一场暴雨,大到天体星文,宇宙洪荒,全部都可以用公式推导出来。”说着也将玉简凑到了他面前。
郗寒君一眼看去,只见屏幕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各式符号,一串串数字被这些符号连接在一起,看得人眼花缭乱。但他只觉得,这些排列组合,简直比自己往日看过的魔族秘典还要高深,对于那青年的说法,顿时也更相信了几分。
“好厉害啊!我们一起努力,一起活下去吧!”
那青年点了点头,更为专注的在玉简中输入起来。郗寒君帮不上忙,只能暂时代他警戒。
又过一会儿,长梯上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叶朔的身影很快就出现在了郗寒君的视线中,只见他同样对着钟面打量一番,似是不得其解,接着就转过身,指间灵力催动,一道耀眼的烟花在大厅上空炸开。
放出信号后,叶朔匆匆便走。郗寒君见到熟人,心中一喜,正想出去叫他,三人待在一起,也好更有个照应。这时那青年——交谈中得知他名叫荆楚卓——却是突然一把拉住了他,冲着他摇了摇头。
“为什么阻止我?”眼看叶朔走后,郗寒君不解的问道,“我们昨晚住在同一间房间,他是可以信任的啊!”
荆楚卓沉声道:“在这场游戏里,最好不要轻易信任任何人。”深吸了一口气,暂将玉简收起,“我们也该换个地方了。”
由于先前叶朔在此施放信号,这大钟所在一定会立刻引起众人注目。如果来的是真正的高手,就绝不是他们两人对付得了的。
“可以问一个问题吗?”在两人转移到二楼一处较为隐蔽的拐角,荆楚卓也重新拿出玉简后,郗寒君轻声问道,“你刚才说过,不要轻易信任任何人,那为什么你会信任我?而且,我还是魔族啊?”
荆楚卓淡淡应道:“没关系的。因为我已经推算出,在这场‘游戏’里,你不会对我构成威胁。”
郗寒君听得又惊又喜:“连这种事都能算出来?那你能算出,最后是谁活下来了吗?”
荆楚卓失笑道:“那么精确的数据是得不到的。反倒是刚才的那个人……”说到这里,荆楚卓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反而是现出了一种反常的严肃,“我不说做掉他,但咱们也要尽量跟他保持距离。”
“因为在我的推演中……他很有可能会成为最大的威胁!”
……
此时的大厅中,关椴一改平日的淡漠,剑势招招凶狠,一路走来,在他剑下已经倒下了成堆的尸体。
“阿椴,你在干什么啊!”简之恒紧追在他身后,简直难以相信眼前这个冷血的杀人狂魔,就是曾和自己度过学院时代的至交好友。
对面的两人组合,在其中一人浑身爆血的倒下后,另一人骇得面无人色,胡乱放出一招灵技后,掉头就跑。简之恒想拉住关椴,却被他一把甩开,掌中结起印诀,一道如箭矢般的血光陡然大盛,自那人后心直贯到前胸。
从前在学院,关椴虽然不声不响,却也是在格斗课拿过a的尖子生。在真正的高手尚未露面时,他几乎就是横扫全场。
“阿椴,你听到我说话没有……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关椴背对着他,这反常的沉默竟是令简之恒恐惧。良久,他的声音才淡淡响起:
“阿恒,抱歉了。这场游戏,我……已经投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