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学尔倒不是说李复书不能给余力升官。
就好比李复书曾经给赵同升了个太子宾客,李复书若是实在喜欢余力送来的美女,他可以把像太子宾客这样的闲散之职拿去送人以示恩赏。
但他怎么能用太府少卿这样的国中要职随意赏人呢?
几个月以前,她才向李复书上疏说要谨慎选拔地方官员。
李复书还特意命吏部重新制定了地方官员的选拔标准,要选出才德双全之人做地方父母官。
可他重视了地方官员的选拔,却把太府少卿这样重要的职位当作礼物用来答谢给他送了美人的余力,那他之前的所作所为还有什么意义呢?
赵学尔为了肃清吏治,不惜得罪众多朝中权贵和地方官员,所提出的各项改革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只是这样的事情她与郑妙音说不着,要说还得去找李复书说才行。
因此,赵学尔终究没有为难郑妙音。
赵学尔心中有事,便让众位妃嫔们回去了。
朱倩两次出言都没能挑得赵学尔和郑妙音斗起来,心中很是窝火。
出了北辰宫以后,看见走在她前面的郑妙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高声道:“郑婕妤。”
郑妙音闻声,赶紧停下来,低着头恭敬地道:“贤妃有什么吩咐?”
因着赵学尔这一个月都不在宫中,妃嫔们不需要来北辰宫请安,所以她一直都是呆在自己的宫里,从未见过其他的妃嫔。
除去昨日跟在李复书身后迎接赵学尔回宫,今日来北辰宫请安,是她自进宫以来,第一次与其他的妃嫔们接触。
虽然是第一次照面,她就知道朱倩不喜欢她。
可无论朱倩如何不喜欢她,她都不敢对朱倩不敬。
一来,是因为她的品级不如朱倩,若对朱倩不敬,便是以下犯上。
二来,她知道朱倩的娘家是忠贤国公府,南唐数得上的显贵,位高权重;而她自己却是无根的浮萍,身后无依无靠,若是她与朱倩对上,必定是她吃亏。
所以,纵然她知道方才朱倩在赵学尔面前挑拨离间,此时面对朱倩却仍然恭恭敬敬,不敢有丝毫懈怠。
朱倩款款走到郑妙音跟前,用所有人都能够听得到的声音阴阳怪气地道:“虽然我知道你以前是歌姬出身,地位卑贱,但你既然已经做了皇上的妃子,就要有妃子的样子,切不可像以前做歌姬的时候那样不知礼仪。”
她转头对好学道:“你回头去跟皇后身边的如鱼姑娘说说,让她派个嬷嬷好好教教郑婕妤宫中的礼仪。不然今日冲撞了我倒没什么,若是冲撞了皇后就不好了。”
好学赶紧领命。
朱倩自己撒了气,也不顾郑妙音如何反应,便带着好学款款地走了。
待朱倩走远以后,郑妙音仍然低着头站在原地不动。
“婕妤?”
郑妙音身边的丫鬟喜儿担忧地看着她,想要安慰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毕竟郑妙音歌姬出身的事情属实。
只是朱倩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未免有失厚道。
谁知方才还面色难看的郑妙音在抬起头的那瞬间咻地变了脸色,不但面上毫无恼色,还安慰喜儿道:“没事,我刚进宫,什么礼仪都不懂,出了错被训导也是有的。贤妃说得对,我确实应该好好儿学学礼仪,不然连错在了哪里都不知道。”
朱倩这些话算什么,她做歌姬的时候,连更难听的话都听过,不照样撑过来了?
她不但撑过来了,如今还做了皇帝的妃子,成为了人上人,受所有人的恭维和尊敬。
她如今是婕妤,但她不会永远是婕妤,她一定会把握好这个机会,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她看着朱倩走远的背影,总有一天,她会让朱倩再也不敢指着她的鼻子骂她。
郑妙音这样想着,转身问喜儿道:“贤妃说我冲撞了她,我究竟哪里做得不对?”
方才朱倩在赵学尔面前拨弄是非,她都一言未发,出了北辰宫更是没有与朱倩打照面,到底是哪里被朱倩抓住了错处?
喜儿想好一会儿,才道:“或许是因为方才从北辰宫出来,婕妤走在了贤妃的前面?”
不等郑妙音回话,她又摇了摇头道:“应该也不是。宫中妃嫔虽然分了等级,但若非重要场合,也没谁会在意谁走在前面,谁走在后面。刚刚除了我们,走在贤妃前面的有好几个,她也犯不着针对付我们吧?”
虽然喜儿觉得不是这个理由,但郑妙音觉得朱倩刚刚应该就是抓着这个由头骂的她。
要知道一旦有人想要针对另一个人的时候,便是鸡蛋里都能挑出骨头来。
她心中打定主意,不管别的妃嫔怎么样,日后她都要走在朱倩的后面,绝不会给朱倩挑出错处。
郑妙音这样想着,便转身又往北辰宫里走。
喜儿赶紧拦道:“婕妤,您糊涂了吗?这是北辰宫,咱们的凌烟阁在那边。”
她一手拉着郑妙音,一手指着凌烟阁的方向。
郑妙音把手臂抽了出来,笑道:“我没糊涂。贤妃不是说要如鱼姑娘派嬷嬷教导我宫中的礼仪吗?不用麻烦她了,我自己去找如鱼姑娘。”
不等喜儿反应过来,她就走进了北辰宫。
喜儿在后边瞠目结舌,实在没有想到郑妙音被朱倩羞辱了之后,竟然是这样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