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殊默不作声。
他没想到重溟会问的这么直白。
他的内心仿佛被厚重的枷锁紧紧束缚着,难以喘息。
一个“是”字那么简单,却停于唇间,说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重溟拿指节敲了敲案几。
“咚咚。”
重溟眯了眯眼,水蓝色的眼睛锐利至极,沈殊在他视线之下,隐藏的心思仿佛无处遁形。
“师兄。”重溟难得叫了这个称呼。
“不要和我争。”
沈殊艰难启唇:“不要伤害师尊!”
重溟难得觉得有些迷惑。
“喜欢,怎么会是伤害呢?”
沈殊抿了抿嘴:“不可罔顾人伦,如若不然,这世间的指指点点,都是伤人的刀。”
“你若想对师尊好,就闭紧嘴巴,一个字都不要说。”
重溟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扬扬眉,伸了一下懒腰。
声音平淡:“可我是鲛人,不是人。罔顾人伦又是个什么东西?”
沈殊拍案而起:“你!”
“我什么我,你怕的那些东西,我不怕。师尊会好好的,即便是世人敢有非议的,大不了我动手,一个一个撕下他们的舌头。也传不到师尊的耳朵里。”
重溟呲了呲嘴里的尖牙。
“再者说,我和师尊的师徒关系也不过是一场交易,大不了,我叛出师门好了。”
沈殊呆愣在原地。
“我要确保的是,你不要插一脚进来。毕竟师尊看起来对你很上心。”
“你要是不小心尸首易处,我怕到时候师尊会伤心。”
沈殊心中一阵酸涩。
良久,才憋得出三个字:“你放心。”
“但是,你若敢伤到师尊的一分一毫,我即便是竭尽所有,也要将你挫骨扬灰!”
......
文曦离开之前,和沈殊再次谈了谈。
沈殊端上来一碗莲子糖水,递到了文曦的手边。
“师尊再尝尝吧,晚娘的手艺只此一家,回了宗门可就吃不到了。”
文曦淡淡“嗯”了一声,搅了搅碗里藕粉色的糖水。
“你确定不和我回宗门了吗?”
沈殊摇了摇头:“师尊,我心意已定,晚娘,还有这些人间的战乱,都是我放不下的心结。”
“我在皇宫中生长到十二岁,虽不受宠,但是锦衣玉食已经比普通百姓好了太多了。这些东西,享其惠,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因果一说,师尊比我更清楚。”
“我身上沾染了太多因果,早已离不开这俗世。”
“况且我天赋有限,寿命也不过一百余岁而已,何不做一些想做的事情。”
文曦慢慢听他讲着,神色安定。
她不会阻止他去做想要做的事,比起前世惨死在惩剑峰中,现在的走向似乎对他自己更好一点。
手中的一碗糖水喝尽。
文曦起身作别。
沈殊弯腰作揖,一字一句说的十分认真:“预祝师尊道途永昌。”
文曦朝后挥了挥手。
重溟早在前方等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