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5月1日,多云,气温:19度--28度。这是一个温度宜人,草长莺飞的美好日子。
然而,对于日伪军重兵压境的中王山外侧根据地而言,却是一个黑色难捱的苦难日子。多年以后,据活下来的老人们回忆说,那一天的天色打从早晨开始就是那种灰蒙蒙的黯淡色,在硝烟的遮掩下,仿佛一整天都没有见到太阳探头,正合了当日多云的气象。而且参与战斗的老人们还有一个错觉,因为爆炸带来的血点打落到脸上,让人误以为当天是下了几滴小雨的。可同伴却反驳说,当天没有下雨,落下的是人血,战后撤下来的弟兄们,几乎身上都是血呼啦擦的,可见是血不是雨!
这一点,是有佐证的。据八路军中王纵队第四团军事日志记载,5月1日的战斗中,伤亡巨大,后撤之战士皆血染征衣,没办法只得临时紧急动员后勤部队贡献出自己的军服,为幸存的勇士们换下。
相对于困龙峪那边修建了小半年的工事,落马坡这边匆匆抢修的只不过是一些简单的战备工事。即便是四团长马子午不惜违反军纪,强行征召全体男女青壮协助,三四天的时间也只能修出个大概的防守体系来。
“副团长,俺们这样干,会不会挨军纪,关禁闭呀?”一营长赵四娃颇为忐忑地问道,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强迫老乡转移,跟手就把人家的门板卸了修工事,这样干真的符合八路军的政策?!
“管不了了,这一战俺们可不占优,受不受处分,等俺们先活下来再说吧!”鲁金宝颇为不耐地挥了挥手,招呼到,“把那个床板、八仙桌全弄过去。记住了,防炮隐蔽所一定要修的牢固,一层木板压一层泥土,不得少于三层。嗯,这样恐怕也应付不了飞机轰炸呢!”
“搬吧,搬吧!来,都给记录好,谷边村孙巧儿家,门板两副,板床一座,八仙桌一张,都给记清楚了,战后俺们是要算钱补偿的!”原本主抓军纪的政委张有浩,亲自带着一帮政工人员,跟在队伍后面详细记录征用的老乡物资。八路军确实不拿群众一针线,但现在是事急从权,但也不能苦了老乡,必须要给予相应的金钱补偿的!
预设阵地上,上万的老乡们尽管嘴上不说,但恐怕心底也是有些抵触的。毕竟被强迫着参加挖沟、运土干重活,也不是谁都乐意的。好在,这些当兵的多少还是讲道理的,不仅每天给记录出工算钱,准备的饭菜也挺不错。而且这些小伙子们也和大家一齐干活,挽着裤腿、喊着号子的一样肩挑背驮,不算欺负人!
尤其是那个长胡子的老头,兜兜转转的,时不时就亲自下场手把手教导一番,干得出是个老把式呢。小憩的时候,他总是笑眯眯地掏出包烟,招呼周边的汉子们抽烟、拉呱,给大家讲讲鬼子、伪军的暴行和这次的意义,总之很和善的样子。后来大家说他是个团长,管着好几千号人呢!这才让大家吃了一惊。
落马坡抢修出的战线一共布置了三道:第一道是从黄河北岸的古驿道,拐进落马坡的山谷,被封堵了起来。宽达四五百米,长达三公里的山谷,再次被建了三道宽厚的防线,连同两边的山坡,共同构筑成了一体的首条工事;第二道工事,就只能依靠落马河构建了——因为穿进了山谷,就是四面扩展的开阔地界,全是开垦出的平地水旱田,根本就无法防守,只能直接就退进到了河边;第三道工事,其实已经是落马坡寨子了。现在人口大量涌进来,镇子规模也扩大了许多,包括后山那边都被挖掘新建了不少的房屋。当然,铜矿也是在寨子后面偏右的山里,落马坡寨子很好地遮蔽了它。
“老爹,咱这算是自断后路,作茧自缚,拼死一搏了哦!鬼子伪军从外面来,俺们可是无路可退了啊!”夕阳西下,鲁金宝陪着马子午登高巡视阵地,递过一颗烟去,讪笑着揶揄道。
“嘁,说啥呢?你小子还信不过你表弟啊?!”马子午吧嗒一口香烟,缓缓吐出道,“俺们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只要俺们把鬼子、伪军牢牢吸引住了,扛住了敌人的攻击,那就会迎来胜利的楔机!只要快反大队腾出手来,这些个进犯的鬼子二鬼子,就等着被收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