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循着声音昂起脑袋。
一张乌漆嘛黑的大脸盘子骤然出现在我眼前,那种黑简直特么可以用惊天泣地形容,两排好似烤瓷过的白森森的大牙在他整张脸上显得尤为突兀。
卧槽,什么玩意儿!我抬起胳膊一肘子怼在他胸口,等丫趔趄的往后倒退两步后,我才瞅清楚,竟然是个黑人。
这老黑穿一身粗布的练功服,脑袋上扣顶渔夫帽,耳朵上扎了几颗闪闪发亮的大耳钉,手腕上戴串不知道什么材质的链子,身板也并没有我平常见到的那些老黑那么魁梧,感觉顶多也就一米七八左右,看上去不伦不类。
被我一肘子捣开以后,他尴尬又不失礼貌的操着字正腔圆的粤语望向我:雷嗨宾抖养(你是哪里人)?
我皱了皱眉头反问:你认识我?
老黑话锋一转,立即变成一口夹杂着苞米腔:诶妈呀,大陆来滴吗?旅游还是做生意?
我上下打量他几眼,表情严肃的问:不是哥们,你认识我不?上来就搭讪,咋地我脸上写着老乡俩字呐?
我确定以及肯定自己绝对不认识这家伙,我认识的所有人里就属孟胜乐最黑,可他俩完全也不是一个人种,基本可以排除有什么远亲关系。
那老黑一屁股坐在我对面的空椅子上,自来熟似的念叨:哥们,你这话说的都不对啦,四海之内皆兄弟嘛,是不是?我瞅你一个人搁这儿失魂落魄的卖单呢,寻思过来开导你两句。
如果闭上眼睛,光听他说话,我一点都不怀疑是王鑫龙带着变声器跟我耍贫嘴。
我鼓着腮帮子,摆摆手道:谢啦,不需要。。
哥们,要不我给你算一卦?他好像没有看出来我逐客的意思,一把拽掉脑袋上的渔夫帽,露出锃光瓦亮的大光头,笑盈盈的朝我道:测字盘姻缘求事业,我啥都会。
我诧异的张大嘴巴:非洲和尚呐?
羊城这边的黑人有很多,会讲国语的也不少,诸如之前郭江的那俩遭瘟保镖,总之为了讨生活,这帮黑玩意儿,真是特么无所不能。
非也,非也,我修道,道可道非常道。。老黑摆摆手,昂着脖颈微笑:老弟啊,咱俩今天有缘,我免费送你两句话,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谋事在天,成事在人。我眨巴两下眼睛摆摆手驱赶:别跟我扯犊子行不?烦着呢,富人烧香,穷人看向,你看我长得像穷人不?啥玩意儿要是都能算出来,都鸡八回家等天上掉馅饼就可以了,谁还出来上班,你赶紧换个主儿忽悠去吧。
因为江静雅的事儿,我现在心情真的是无敌暴躁,要不是怕惹恼这家伙我打不过他,这会儿我早尥蹶子骂娘了。
他眨巴两下不知道算双眼皮还是三眼皮的大眸子,嘘声长叹:老弟,你这话说的不对,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穷人一大堆,贪财好色无恶不作的富豪也一大堆,志大天不宠的穷人一大堆,不劳而获钱财自然来的富人也一大堆,你说这里头难道没有命数决定吗?
呃?听到他这话,我稍微有点懵逼,没想到这老黑肚子里竟然还真有点货。
见我眼中露出一抹迷茫,老黑直接拧开我面前的白酒瓶盖,分别替我跟他各自倒上一杯,煞有其事的出声:老弟,我跟你说哈,人生呐,就是一条赛道,终点环境那都是有规则约束的,但怎么走,是跑还是溜,那是你自己能改变的,对不对?
我寻思闲着也是闲着,只当是请人喝酒陪我唠嗑解闷了,点点脑袋道:对,你继续说。
他抬起毛茸茸的手掌叮跟我干了一杯,乐呵呵道:老弟,我跟你说哈,咱们道家有句禅语。。
就在这时候,饭店门口突然闯进来四五个拎着木头方子的民工,其中一个指向我对面的老黑吆喝:就是这个哈麻批,骗了我儿子的课本费!
诶我去,流年不利呀,老弟咱有缘再见哈。老黑昂头看了眼门口,随即扬脖一口将杯中白酒一头闷进口中,然后抓起桌上的渔夫帽拔腿就跑。
这家伙别看长得好像挺笨拙,但反应速度属实灵敏,先是一胳膊胡抡开跑在最前面的民工,接着一步跨上一张饭桌,踩着桌子轻盈的逃了出去。
抓住他!
别让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