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系列接踵而至的变故,让向来古井无波的段磊突然情绪失控。
不止是他失声痛哭,就连我也一下子有点遭受不住。
冷不丁间,我想起自己平日里总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最锋利的刀,从来都是杀人于无形。
我想过工程不会和风细雨的进行,但绝对没料到意外竟来的如此雷厉风行。
看着匍匐在地上的段磊嚎啕大哭,我很想安慰他几句,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往出说。
记得曾在一本杂志里看过一段话,人生不会因为得到什么而感到高兴,却绝对会因为失去而真切的痛苦,段磊此时的悲恸,更多是因为自己经营多年的人脉关系被无故戳穿而感到无助。
李新元手忙脚乱的从兜里掏出面巾纸,帮着擦抹段磊脸上的眼泪和鼻涕:“磊哥磊哥,你别这样!你不是经验教我要向前看嘛,工程才刚刚开始而已,有些小插曲很正常。”
“没事,是我着相了。”段磊拿手背抚净面颊上的泪痕,抽吸两下鼻子,挤出一抹笑容:“接手这次工程之前,我就总担心会有人从中作梗,所以很不愿意往这方面多琢磨,现在终于应验了,我应该轻松的。”
“哥,让你受委屈了。”我点燃两支烟,塞到段磊嘴边一支,自己叼起另外一支,低声道:“你累了就先歇着,剩下的事儿我想辙。”
“你能想出个屁的辙,干工程不是混社会,不会有工人因为你拎把枪、扛把刀就闷头跟咱干,我相信那些毁约的老伙计实在是情不得已。”段磊摆摆手打断我:“小朗啊,从我身上你应该学到经验,一个人如果刻意逃避他所惧怕的东西,到头来会发现自己只是抄了条近道去见它。”
说着话,段磊在李新元的搀扶下爬起来,使劲嘬了口烟嘴道:“既然一切全都按照最坏的结果发生了,那我现在反而没什么可畏惧的了,最坏的结果不就是这嘛,操!多大点鸡八事儿。”
“就是,多大点鸡八事儿,咱一块并肩前行不就完了。”我咧嘴一笑,牢牢攥住他的手掌。
我们这伙人,甭管年龄大的、岁数小的,都有个共性,那就是身上存着股随时可以迸发的韧劲。
不屈不挠,或许也是所有成大事人的最基本特征之一。
“吵啥呀吵,搞得我都睡不好觉。”
就在这时,二牲口睡眼朦胧的揉着眼眶从对面的厢房里走出来,不满的嘟囔:“开饭了吗?”
见到他这幅憨态可掬的模样,段磊被逗得瞬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一天就特么知道吃!”
我白楞他一眼,招招手道:“别白瞎你这一身人高马大的体格子,过来被我哥。”
二牲口歪着脑袋,不服气的哼声:“我不背,凭啥!”
“凭你哥叫我哥。”我理直气壮的撇嘴,同时指了指段磊道:“他又是我哥。”
“呃..大哥的大哥的大哥。”二牲口呆萌的扭动脖颈,也不知道究竟理没理明白,沉默几秒后,不情不愿的撅起屁股半蹲在段磊身前嘟囔:“上来吧,大哥大的大哥大!”
“元元,去借个锣!”段磊也没矫情,直接趴到二牲口身上。
几分钟后,我们一行几人出现在村里的街道上,李新元负责敲锣,我扯着嗓门喊叫:“高新诚聘拆迁工,只要你不傻不憨会抡大锤,一天五百,工资日结!”
随着我的吆喝,没多一会儿街道两边就聚集出不少好事儿的村民,不过老人和妇女居多,少有年轻力壮的棒小伙,更没有人主动报名,全是一副看热闹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