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里，寂静无声。

微微喘息的至尊，似是沉默半晌，随后鼓足了气劲，看向了李长生，说道：“你今日，当真要杀我？”

李长生点头，说道：“不错！”

至尊凄凉一笑，说道：“那我临死之前，可否问你几个问题？”

李长生怔了一下，似是有些疑惑，说道：“这人世之间，还有你弄不懂的问题？”

“我若是全知全能，也不可能落得今日的下场……”至尊叹了口气，说道：“只可惜……我凭借自身之力，却无力逆天而行……世间修炼之人，皆在天道法则的制约当中，而这法则，偏偏是太上老君定下的……”

李长生冷冷地说道：“天地有序，不可无道，法则便是秩序……倘若仙凡可以同界，人鬼可以同食，那恐怕……这人世之间，早已大乱……众生轮回，人身难得，乃是一切的根基……倘若秩序大乱，则人便成为最无用的生物……逍遥，并非是指想做什么，便可做什么，而是不想做什么，就可以不做什么……你修炼数千年，这人世之间，早已经没有人能强迫你去做任何事情，但你却为所欲为，屠戮众生……倘若天地无序，像你这样的人……恐怕数不胜数……”

至尊不屑一笑，撇了李长生一眼，说道：“这便是你永不飞升，留在人世之间，卫道的原因？”

李长生摇了摇头，却是淡淡一笑，说道：“道之所在，心之所向，虽千万人逆之，吾往矣！但大道三千，修炼之人，只要不违背天道，可以自行走自己的道……我留下来，只因为……上面太无趣罢了！”

上面太无趣？

听到这个回答，至尊却是呆愣了一下。

千古以来，多少人修行，为的就是得成正果！

可眼前的这个人，却偏偏与众人有所不同。

他所说的，是真？是假？

是真的要斩尽天下妖邪也好，是成仙后的日子太无趣也罢！

总而言之，他的存在，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至尊深吸了一口气，眉眼微微一眯，眸子之中，寒光阴冷，却是不甘，说道：“你口口声声，说是卫道，可你捍卫的，从来都是你自己的道，别人的道，在你的眼中，却是一文不值。”

“噢？”李长生微微一怔。

至尊冷冷一笑，说道：“你莫非忘了，有本古籍，叫《修仙录》，上头记载着无数大成修炼者的信息……唯独……你一人记载，却是被抹去了……我拿到这本书之时，发现了十数页的空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你故意将这些记载抹去的，是吗？”

李长生听罢，脸色一变，目光却是闪出凌厉的光，冰冷地看着至尊，说道：“你想要说什么？”

“哈哈哈……”至尊看到李长生这副样子，却是情不自禁发出了颤笑。

此时此刻，纵然他的身负重伤，但他感受到李长生隐藏的一丝不安与惶恐，竟不自觉的有些得意。

苍穹之上，太阳西落，已经下午时分。

山林之中，越发变得阴暗，树叶的残影，随风摇曳，映照在大地之上。

一股阴冷的山风，似是透过林间的缝隙，吹拂而来。

沉默半晌之后，至尊却是自顾自地说道：“我原先就在想，你李长生，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需要将那记载全部抹去……想来想去……我也没弄明白……后来……我却是突然想通了……故人已逝，从前的那些人，都已经不在了……这人世之间，恐怕真正知晓这件事情的人，也已经寥寥无几，你想让这件事情，彻底消失……因为，这是你们李家的耻辱……”

李长生此时面色已经恢复了平静，冷冷“哼”了一声，说道：“你说得确实不错，知道这件事的人，早已经都不存在……各类典籍之中，也未曾有过记载，唯独那本怪异的《修仙录》，将此事完完整整地写了进去……故人已逝，许多事情，该消失的……就应该化作历史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