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年间,前前后后少说有十五个孩子遭了她的贼手。
虞晚舟虽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可听他们哭喊着要找爹娘,倒是与她不同。
她娘亲没了,外祖父也没了,她皇帝老爹根本就不管她的死活,后宫作威作福的淳妃娘娘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这些孩子若是逃出养母的魔爪,还能有家。
可她已经没有家了。
此后天地宽阔,她也是孤身一人。
彼时,晚舟自个心里头一酸,心软了下来,主动给他们打了掩护,让他们有机会逃走。
她养母害得那么多孩子与家人失散别离,早就该送去菜市口行车裂之刑。
而她却是给养母下了迷药,让她死时没受多大的痛苦。
如此说来,她也算是帮了养母一把。
虞晚舟闭了闭眼,是了,她那养母即便化成厉鬼来寻仇,也不该找到她身上。
一切都是她自作孽不可活!
夜间山雨淅沥,气温愈发寒凉。
山路不好走,策宸凨怕她摔了,直径将她背在身上。
虞晚舟最是怕冷,她哆嗦了几下,纠结之后还是冻得又红又僵的手摸进了少年的衣领里,脑袋蹭了蹭他的脖颈,紧紧地贴着。
温热的喉间被冰凉的触感刺激了一下,策宸凨脚下一顿,身形有些微晃。
好在他眼疾手快地用冷剑插入泥泞里,稳住了身形。
“公主,你……”
他咬着后槽牙,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这一回,他依旧没有把话说出来。
小姑娘自五岁起便没了母妃,逃出宫后碰上了她那个粗鄙的养母,那个妇人能教她什么。
授受不亲的道理,恐怕她并不清楚。
策宸凨忍了忍,将剑从泥泞里拔了出来,冷面往前走着。
待入城时,趴在他后背上的小姑娘已经睡得很沉了。
她这心未免也太大了……公主她一贯如此吗?
若只是这般对他也就罢了,万一她待旁人也是如此呢?
策宸凨拧着剑眉,下了某种决定。
当客栈小二看着那“负心汉”少年背着小姑娘回来时,不等他开口,就指着昨夜他们下榻的两个房间。
“房间还空着,你自个上去吧。”
策宸凨看了一眼对他没好气的小二,抬步上楼时,侧目问了一句,“暮江城哪里有书铺?”
“书铺?”小二愣了愣,摇头道,“这里的百姓生计都是个问题,哪还有书铺。”
他顿了下,见这“负心汉”也不算是太坏,便是又道,“你若真想往肚子里装点笔墨,隔壁街头有个秀才,你可问问他去。”
见人上了楼,小二这才利落地将客栈大门落了锁,灭了蜡烛。
他估摸着时辰,那帮天杀的海寇也快要入城了。
可这一夜却是安枕无忧。
海寇竟是破天荒的没有入城搜刮民脂民膏。
是以,天灰蒙蒙亮时,百家烟火已经笼罩在暮江城的上空了,到处都是吆喝的声音。
当早点的香味飘进屋子里的时候,虞晚舟才醒来。
策宸凨端了早膳进屋的时候,她披散着秀发,身上罩着他的玄色披风,正趴在窗前往下张望着。
见他来了,便是指着楼下对面的那个小摊,“回宫后,我好久都没有吃到糍粑了。”
策宸凨微微颔首,让她稍等,自己转身下了楼。
晨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虞晚舟就这么趴在窗前,看着颀长挺拔的少年从客栈走出到对面的小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