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暮雨打在窗前的芭蕉叶上,在昏暗的烛光下,雨线随风倾斜,卷进了屋内。
策宸凨趴在那几张长凳拼出来的“床”上,浑身滚烫,额前满是汗水。
后背上的那道道伤痕蜿蜒曲折,新添的伤口覆在了旧的伤疤上。
他双眸紧闭,烛光忽明忽暗的照在他的侧脸,紧绷的轮廓棱角分明,处处散发着阴鸷深沉。
门口响起轻扣的声音,罩着玄色披风的少女隐在黑暗中,她微微抬起头,那双明亮的眼眸自帽沿处露出,如倒映在海面上的星辰。
虞晚舟在雨中等了一会,也不见里头有动静,正要抬手再次敲门,夜风穿过她的指尖,在吱呀声中,木门被吹开。
木桌上的那半截蜡烛的烛火被风随之倾倒在了一边,直到虞晚舟走了进去,将门关上,烛火才又直了起来。
“策宸凨。”她站在门前,手上还提着灯笼。
她前后喊了三次,都不见这人有反应,这才快步走了过去。
虞晚舟是见过死人的,却还是在看见他后背的伤痕时惊得后退了一步。
她倒吸了一口气,捂住了嘴,滚烫的泪滴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这些年,这个人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地上放着一瓶金创药,她认得出这是白日间石渊拿在手上的那瓶。
策宸凨后背上的伤口根本就不像是被处理过上过药的样子。
她蹙着眉,弯腰将金创药捡了起来。
屋前有口井,虞晚舟提着木桶又跑了出去,打了一桶水回来,她坐在屋檐下,起了个火堆,将水烧开后,端着水走了进去。
策宸凨本就是浅眠的人,即便是发了烧,脑袋昏沉,还是被她的这番动静给闹醒了。
他睁开眼睛,看着娇小的少女端着水盆,急急地走进了屋内,她额前的碎发早已被雨水打湿。
虞晚舟端着水盆,抬脚踢了一下木门,门随之关上,阻隔了外头的风雨。
策宸凨在她靠近自己的时候,感觉到了一丝凉意,是她在屋外染上的夜气。
眼皮颇重,他又缓缓地闭上,伤口被温热的水轻轻擦过,缓解了难忍的紧绷感觉。
处理伤口对虞晚舟而言是一桩驾轻就熟的事情,可她在擦拭着策宸凨伤口周围的污血时,眉头蹙得愈发紧。
伤口早已血肉模糊,想擦拭干净是一件极为需要耐心的事情。
待她把伤口处理完,她已是满头大汗。
有些伤口已经愈合了一点,因着她清理,又破开了口子,鲜血随之流了出来。
虞晚舟从怀里拿出了不少的瓶瓶罐罐,先是在他的伤口上倒上了药粉止血,又抹上了药膏。
药膏清凉,抹在了发烫的伤口上,冷峻的少年眉目舒展了一些,身子也没有适才那么紧绷着。
可这人的身子愈发烫了起来,人也跟着梦魇着陷入昏迷。
但策宸凨的后背全是伤口,得愈合之后才能绑上布条,他这个样子连被褥都盖不了。
虞晚舟皱眉,怕他受凉后病情加重,又冒雨跑了出去。
好在大雨滂沱,模糊了视线,很好地将她掩在了黑夜中。
那些巡逻的侍卫压根就没有发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