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叔叔在风中凌乱。

问了好几遍，可那些孩子始终坚定地说自己是被神仙救出来的。

神仙有长长的尾巴，长长的头发，还有一双像是红宝石般璀璨的眼睛。

觉得孩子们是在人贩子窝里受到刺激，精神变得错乱了，警察叔叔没想太多，给总局打电话派来一辆面包车，把孩子们接回去。

中午，司南的模样总算逐渐恢复正常了。头发缩短，尾巴消失，周身的花纹也慢慢变淡。

他钻出草丛，敲响了那户人家的门，说道：“我是从人贩子那边逃出来的，昨天晚上和一群小朋友一起走，可我不小心掉到河里去了，现在才追过来。”

他本就在草丛里待了一个晚上，浑身湿漉漉的。

农户对此深信不疑，立马给警察叔叔打电话，并给他找来一套衣服来，慈祥道：“这是我儿子穿的，快换上吧，千万别着凉了。”

司南换好衣服，忽然想到了什么，对农户说道：“叔叔，再给警察打个电话吧，让他们过来的时候带上我哥哥，我哥哥住在风苑小区三栋四楼第一户。”

见他这么有礼貌，农户也不嫌麻烦，向警察复述了一遍司南的话。

安顿好后，他拎着锄头要去外面挖花生，司南觉得闲着也是闲着，就自觉跟在他的后面，帮他把花生上的泥掰干净，放到背篓里。

警察带着谢泽年来时，司南正背着背篓往院子里走。

浑身都是泥，尤其是那双脚丫子，压根看不清鞋子本来的颜色了。

阳光正好，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司南忽地想抬头，然后便撞入谢泽年的眼睛里。

四目相对。

他的眸中带着疯狂急切和担惊受怕，然而在看见司南的那一瞬间，化为彻骨的柔软。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喉咙微微发涩，眼眶也好似进了沙子，不自觉地掉下几滴眼泪。

“哥哥！”司南再也顾不上其他，蹦蹦跳跳朝他跑过去，带着全部的思念奔赴他。

他也不嫌弃司南脏得像是在泥里滚过，小心翼翼地把他搂在怀里，抱着他转了两圈。

接着谢泽年把他放下来，用力敲敲他的额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平时不是挺聪明的？怎么会跟人贩子走？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我已经特意远离一个男人贩子……”被敲得疼了，司南委屈地捂住额头：“谁知道又来一个女的人贩子。”

火车上真是危险，小孩子还是要跟大人一起才安全。

谢泽年也意识到刚刚自己下手重了些，可他就是忍不住。

他不敢想象，如果司南没从人贩子手里逃出来，被卖到偏远地区或是打断手脚去乞讨，未来该会是怎样。

“对不起……”他敛下眸中的神色，蹲在司南面前，第一次认认真真地道歉：“一切都是因为我，我不该对你做那种事，更不该在被我妈撞见后丢下你一个人在家里。”

他那天可能是魔障了。

两次三番选择错误，才造就如今的情形。

头一次见到谢泽年露出这样挫败且无助的神情，司南先是一愣，而后手忙脚乱地扑进他的怀里，软软道：“那天又不是你强迫的，我也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

短短的五个字，却似有千斤重，沉甸甸地压在谢泽年心头。

似是不可置信般，他直勾勾地看向司南，眸子里闪烁着盈盈辉光。

司南甜甜地笑着，把脑袋枕在他的肩上，凑近他的耳边，一字一句道：“哥哥，你要等着我长大啊。”

谢泽年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微微的红色。

那一瞬间，空荡荡的内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从此变得充足而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