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意识不清的霍瑶花,缠着跟师兄同样肩膀刺花的邢猎,怀念之情如决堤般倾泻,翁承天的身影与邢猎隐隐交叠。
霍瑶花放软了手臂,轻轻抱着邢猎。
同时一股冷意向邢猎脊骨袭至。是那毒药,他打了一个寒颤,顿感霍瑶花的拥抱无比温暖。
就像那天在雨里,父亲抱着他时一样。
短暂的瞬间,二人安然互相拥抱着。
风吹树叶,一束阳光透射来,映在邢猎手中刀刃上。
强光反射进霍瑶花的眼睛。
她蓦然自那极短暂的梦里惊醒。
霍瑶花轻叱,双手牢握邢猎右腕,两只拇指紧按他手背,将那腕关节扭转!
邢猎拥有再强的臂力,也无法抵抗霍瑶花这双手施展的关节擒拿,迫不得已五指松开刀柄,旋臂扭肘,猛力将右臂收回来。
小刀一脱手,霍瑶花不再理会邢猎的手臂,伸手往半空,一把将跌下的小刀接住!
邢猎趁着她接刀这刹那空隙,一个右肘横打霍瑶花脸侧!
这肘距离太近,霍瑶花避之不及,只能高高耸起左肩头硬接这一肘;一碰之下,她身体摇晃向后跌倒,但野兽似的杀伤本能仍在,右手拿着小刀就往邢猎面门挥割出去!
邢猎却已不在原地。他这一肘并非真的要伤敌,也估计霍瑶花必然挡得着;他只是要借这肘击的反撞力往后急退。
打倒敌人,毕竟并非他眼前最重要的事。
刀锋在邢猎面前数寸处空气划过。
他身体在地上顺势一个后滚,蹲在地上转身,右手按着土地,姿态有如青蛙一般,用尽一手一足的推蹬之力,朝着停在小路旁那匹马跳过去!
马儿还没来得及吃惊挣扎,邢猎半空已伸出右手抓牢它鬃毛,单臂借力翻身,一下子就坐落在马鞍上!
霍瑶花被打那一肘只是让邢猎借力,力劲像挤按多于渗透,她并没有受伤。一刀不中,对方转眼却已抢了她坐骑,霍瑶花媚眼怒瞪,咬着牙抢上前去,要把邢猎拉下马鞍!
可邢猎一上了马就好像活了过来,立时把马首拨转过去,驱使后蹄朝霍瑶花飞踢,将她逼了开去!
霍瑶花这刻清醒不少,仔细看这个一头辫子、满身血汗污垢的野汉子。
这个人是……
霍瑶花举起夺过来的刀子,朝邢猎扬一扬,示意:
有种就拿回去啊。
邢猎却看着她微笑。他已经一整个早上没笑过了。
“我得赶路。这刀暂时寄在你那儿,日后再还我。”
他说着便骑着马儿沿路疾奔而去。
霍瑶花疲倦地跪了下来,恨恨地盯着邢猎远去。然而等到他消失之后,她又怀想起刚才与这男人紧拥的温热触感。她眉头渐渐松了开来。
她垂头瞧瞧手里这柄来自远方异国的小刀,指头轻抚那奇特弯曲的刀柄。要不是手上确确实实地拿着这个证据,实在无法肯定刚才的一切是幻境还是现实。
她一时无法形容自己此刻是何种心情。这种迷惘,已经许多年没有尝过了。
隔了不知多久,许多脚步声渐渐自她身后的山林深处响起,马上又把她拉回刀剑无情的现世。
霍瑶花取下绕在颈项处的黑色蒙面巾,将那狩猎小刀包裹起来,轻轻藏进腰腹的衣服底下。
烈日当空,照得野地如火烧,王守仁与闫胜两骑共驰于郊道之上,扬起一阵阵暴烈的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