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未来,就如这冬末的黑夜……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眼皮正缓缓合上。
再次睁开。而且那睁眼的动作很迅速。
的身体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变成半跪的姿态。脸上仍带着痴呆,那身姿却充盈着能量。
那是因为他感受到异样。
自从逃离巫丹山之后,他只对两种东西有反应:一是殷小妍的关怀,二是侯英志的杀气。
而如今,杀气正从大屋四周泛起敏感的他马上察觉。
但他无法对此做出任何的对应他没有那样的思考能力。
他跪在黑暗中的身躯凝止,如树上入睡的鸟。
然后,连另一样能够刺激他的东西也出现了。
宅邸内远处,传来殷小妍惊惧的尖呼。
那凝止的身体,突然爆发出原始野性的动能。
房间面向走廊那边的纸窗被轰然撞破。人已不在房中。
杨胜捂着左边眼睛,一阵火辣的刺痛令他紧咬着牙齿。
他把手掌移开来,用右眼看看掌心,只见上面沾了几滴血。
只见他左边颧骨上有两道抓过的血痕,只是浅浅划破了皮血,可是眼角却被对方第三只手指抓裂了,指甲更伤及眼瞳,教他剧痛锥心,完全无法睁开来,一时不知道视力是否受损。
站在杨胜面前的婢女孙慈正在急促地喘气。她右手的三只指甲上还残留着皮屑和鲜血。孙慈狠狠地盯着面前比她高大不止一个头的杨胜,整个人都在发抖。
但那抖震,来自激动多于恐惧。孙慈也不知道自己哪来这样的勇气。若是换在从前,面对这样的凶恶男人他手里还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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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晃晃的尖刀恐怕此刻孙慈的双膝早已无法承受身体。
她那当流莺的母亲,十几年来用自己的经历教导女儿:男人是不可违抗的。只有顺服他们才能够生存,不管他们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然而她却反抗了。为的是保护此刻站在她身后、身材比她还要弱小的女主人。
殷小妍在孙慈身后缩成了一团,比她缠抖得更厉害。
“不要……小慈……不要……”她呜咽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
可是就算孙慈听到也太迟了。
杨胜的脸跟那只仍能看东西的右眼一样,此刻都变成赤红,彷佛全身的血液都升上头了。
马贼出身的杨胜,当初本来就是因为在家乡与人斗殴,错手杀人而落草为寇,之后又在贼寨一次喝酒赌博时冲动出了刀子,杀伤几个兄弟后逃出,辗转投到了宁王府。他的情绪就如火药般易燃。
他跟几个战友率先冲进这个房间,一眼看见漂亮的孙慈就动了色心,天生丑陋的他即使花钱也从来嫖不到这种女孩,心想就就趁抓孙慈时乘机上下其手一番,怎料孙慈竟如遇袭的猫发狠反抗,几乎把他一只眼睛挖了出来。
身边同伴见了杨胜的伤,不禁都讪笑起来。这更刺激了他,想起从前那些曾经一一拒绝过他的女人……
杨胜心里像有什么破裂了。
他伸出几乎足以把孙慈整张脸包覆的大手掌,一把抓着她的颈项,暴喝一声就将她向旁狠狠摔去!
孙慈的身体还不及杨胜一半分量,被他抓起时就如一只无力挣扎的小猫,被摔出后猛地飞去,头颅侧面撞在砖砌的墙壁上,发出惊人巨响,再整个人反弹着地。
墙上凹陷了一片,中间沾着鲜血。
地上的孙慈已然失神,双眼翻白。
杨胜的怒气却仍未消,再上前出腿猛蹴在昏迷的孙慈面门上。连其他那些本是狠角色的王府护卫也觉得恶心,别过头不忍看。
那踢击的回响声消散后,房间里一片静默。
殷小妍颤抖得更剧烈,垂头看着孙慈的样子,流着泪张大了嘴巴,却再无法像先前那样尖叫,声音鲠在喉头发不出来。她已经处在当场昏迷的边缘。
“干什么……”后面一个高大身影排众前来,正是颜清桐,他发现了倒在地上的孙慈,心里同时冒起寒意与愤怒。
他本来就不喜欢这个任务,如今更觉得荒谬。
颜清桐伸手搭着杨胜的右腕,另一手一记擒扭,将他手中刀夺了下来。颜清桐虽近年疏于练功,但毕竟曾经是心意门总馆“内弟子”,武艺高出这些护卫一截。
“你给我到外面去。”颜清桐向杨胜冷冷说。他没有大声责备,只因这些王府护卫并非全是他一人亲兵,不好引起众怒。
杨胜看看孙慈那惨状,没有半点悔疚,又朝地上的她唾了一口涎,才捂着眼睛走向房门。
颜清桐仔细瞧瞧孙慈的服饰打扮,应是婢女无疑,心里才稍安慰。他继而上前去,向着那个一身华衣与头钗、相信就是府邸女主人的女子轻声说话。
“只要你不反抗,我们不会伤你。”
颜清桐说时观察这女子,但见她垂着头不敢看自己。颜清桐不想碰她,以免再把她惊吓,半蹲着身子察看她的脸,以确定她真的听得明白。
瞧见那张已被泪水化开了胭脂、仍在剧烈颤抖的美丽脸孔时,颜清桐只觉第一眼很熟。再细细端详一阵后,一股寒气如尖锥直袭他脊髓。
他从没想过会再次看见殷小妍的脸。而且就在这里。就在今夜。
“盈花馆”。他最大的梦魇。那记忆如潮涌来。
殷小妍也是讶异莫名,一时竟忘了害怕当她看见面前的人是颜清桐的时候。
良久颜清桐才能够恢复思考,第一句就呼喊:“我们走!什么都别”
然而房外的骚动声音,已经盖过他的说话。
在庭院中第一个遇上姚连洲的宁王府护卫,当看见那赤脚穿着白袍、长发飘散的身影高速奔来时,想也不想就挥刀劈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