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代表能抓住一切。
天上云朵的移动轻微变急。一阵春风迎闫胜的脸送来,吹干他额上的汗珠。
在他两侧的土里倒插着两柄练习用的长短钝铁剑,剑柄缠布染满了汗。长剑迎风微微来回晃动,彷佛在跳着一支即兴的舞蹈。
闫胜只觉身周一切都如此完美。
他把搁在身旁的随身布囊拿来,掏出盛着水的竹筒,拔开塞子喝了几口,再拿出刺绣着飞鸟图案的青色汗巾抹抹脸。
布囊里还有一件东西。闫胜触摸到,忍不住又掏出来看。
那是一片大约四指宽、两巴掌长的木简,上面密密麻麻地雕刻着细字,乍看以为是什么古老经书,细观其实是新刻之物,所用的浅色木材甚为坚实,看来颇是罕有贵重,木上刻字工艺精细,并渗了黑漆令字体显得更深。
这样的木简全套共有十七块,除了这一片其余都存放在闫胜的房间里。木简上雕刻的内容,闫胜其实早就完全牢记,只是他总喜欢拿一片带在身边,就像能镇静心灵的护身符。
这套木简是在大半年前那夜南赣巡抚府邸宿命一战的三个月后由一名高大木讷的青年送到王守仁的衙门。那青年似乎不懂说话,只是出示了一封信,指定要把木简交送给闫胜,或由王大人亲自代收。
那青年死也不肯将装着木简的盒子寄存下,或者给官府的人转交,坚持只能亲手交给两人之一。闫胜仍是朝廷钦犯之身,衙门的参随差役断不可承认与他有任何联系。他们怕这是政敌构陷王大人的诡计,不知该如何处理。
结果还是由孟七河通知闫胜到来接收。他们引领那青年到了赣州城外郊野,于黑夜无人时等候闫胜,以免有人跟踪监视。
那夜闫胜在江湖经验丰富的练飞虹陪伴之下到来。闫胜打量着那个青年阿木,感觉不出有什么可疑。但他没有忘记当年成都马牌帮之役,或是在庐陵对抗“术王众”的深刻教训,一切都依照飞虹先生之言行事,他接下木盒后并未马上打开,而先交给练飞虹仔细检查,确定没有任何暗算人的机括装置。
练飞虹最后将盒子打开来。就着灯笼火光,众人看见内里装着的是什么东西。
飞虹先生却仍谨慎非常,以包缠着厚厚布条的手拿出盒里木简,仔细检视有没有沾染毒粉等异物。
闫胜的眼睛却完全被木简上所刻的文字吸引。飞虹先生手上拿的那第一片,上面开首如此刻写:
“……龙虎交会雌雄相济长纵短横顺逆自如……]
在黑夜里,闫胜听见自己的心脏如擂鼓般跳动。他伸手将那片木简抢下来,摸着字逐个细看,越看越是激动,指头都颤抖起来。其他人见了不明所以。
火光照映着他盈于眼眶的泪水。他的指头皮肉深深陷进字体的凹纹里,以确认自己看见的并不是幻象……
如今闫胜在阳光之下,也在轻轻抚摸着木简上的刻字,已再无当夜那股激动。
这套木简是按照某人抄写的字体雕刻而成的。虽然经过工匠之手临摹复制,笔划的形态多少有些变样,但闫胜一眼就看出这是谁的手笔:毕竟他与那人一起长大,长年一起学习读书写字。
之前闫胜一直就在疑惑:侯英志懂得许多“龙虎剑法”招式,究竟从何而来?收到这些木简之后,他恍然大悟。
那么侯英志又如何得到这部珍贵的剑谱?闫胜推敲猜想:巫丹攻占青冥派后,想必曾大肆搜掠“玄门舍”的各样收藏,尤其是“道传弟子”的练武重地“归元堂”,他们从中找到“龙虎剑谱”,并非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