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罪听罢,脸色微微一变,“那今日之事,将军想怎么处置?”
赵章没好气的回道:“我能怎么处置?把你们交出去?”
“在下以为将军可能有此打算。”
“这的确是一个方法……”赵章说着转头看向非罪,“但是我并不喜欢。”
“那将军可有其他方法?”
赵章笑了笑,“那人我一向也不怎么喜欢。明面上是替我爹做事,暗地里却将一切都回报给皇帝,偏生我还除不掉他。”
非罪想了想,说道:“将军若有此想法,在下倒有一计。”
“你说。”
“将尸体完好无损的运回国都,就说此人被契丹刺客所杀。”
“此人奉燕王之命来军营送家书,却被契丹人行刺,说不太过去吧?再说传出去,我治军的威仪何在?”
“此人非是在大人的军营被杀。”
“那是在何处?”
“出了军营,十里外。”
“因何被杀?”
“您将从少林逃僧身上搜得的易筋经交予了信使。”
赵章想了想,“如此,那些少林逃僧是否就要倒霉了呢?”
非罪迎视他的目光,淡淡开口道:“将军既然都已经拿到了易筋经,为何还要留下那些逃僧呢?”
赵章脸上闪过一抹惊愕,随即拍手笑道:“好、好一个非罪大师。”笑声落下,他平静了声调,“你的来历,恐怕不是这么简单吧?入少林前的俗名是什么?”
“在下就是少林寺中一名带法修行的无名小卒,名姓不足挂齿。”
他早知道非罪不会回答自己,所以也并不继续追问。
两人就这样沉默的走了一小段路,来到男人尸体摆放之处。就在非罪以为赵章已然接受了他的计策,靠近了尸体的赵章神态却又是一变,只见他举着火把,掀开了盖在上头的白布。
橘红火光的照耀之下,扭曲的五官与胸前血淋淋的大洞便都呈现在了两人面前。
“非罪大师,在天亮时看尸首,与天暗时有所不同吧?”
“已死之人不会复活,并无甚不同。”
赵章侧眼看了看,见非罪脸上的神色还是如常般平和,便蹲下了身,去解那具尸体上身的衣物。
“大师你看,这的血红的窟窿外还有些紫青的痕迹,你可知道这些痕迹是怎么来的?”
“在下不知道。”
赵章对着伤口研究了半晌,然后才站起身来。
“大师不识得也不要紧,不过我还是有一事必须向大师讨教。”
“将军请说。”
“此人究竟是为何会到你帐中,我希望大师能坦诚相对。”
非罪想了想,“此人确是为寻易筋经而来。”
“我想亦是。”赵章叹了口气,续道:“那,大师可否告知,易筋经真正的下落?”
“已被契丹人所夺。”
“如若真是如此,你们又何必将此人杀害?”
“此乃意外。”非罪面对赵章尖锐的目光,面上仍是平平淡淡的,好似半点没有说谎。
“你明知道我并不相信。”
“将军自然可以不相信,可事实就是如此。”
赵章沉默了片刻,随即轻轻地叹了口气,口气罕见温和的说道:“大师,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是真心想帮助你们,无论易筋经究竟在哪里,只要能保证它不会落入契丹人手中,我是绝对不会干预的。”
非罪回道:“在下也有件事十分不解,为何朝廷与将军都对易筋经如此在意呢?”
“我曾与僧兵并肩作战过,所以我十分理解少林寺之武学在战场上能发挥多大的功用。”他象是想起了从前的那些时光,缓了缓才接着道:“虽然不可能做到让所有士兵都像少林僧人那样,可只要能稍稍提升兵卒的战斗力,那对我军就是莫大的威胁。所以只要我还在的一天,就绝不可能让易筋经传入契丹。”
非罪听罢后,陷入一阵沉思,再抬起头时,口气中带着一种确切且真诚。
“契丹的确已经拿到了少林寺保管的梵文抄本,究竟会不会成为将军的心头之患,在下便不知了。”
赵章听罢,神情凝重的看着他,两人隔着橘黄色的火光,再无说话。